王幼安听得有趣，脸上不自觉浮上笑来。

——这小丫头会打机锋了，跟和尚这儿绝口不提李祯龙气护体的事，还挺沉稳。

王幼安看着成长飞速的师祖欣慰，白赫兰微微笑着看他，这番景象落在谭杋眼中，却又让大将军魂不守舍失了神。

李祯自呈身份之后，身边这几个人对他还是略有不同的，比如施利昧平日都是先天下之吃而吃，今天粥煮好后，她盛了一碗先给了李祯。

李珍惊讶地接过道谢，她讪讪地也没说什么，估计头一回做这样的事，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

王幼安看到了祖师爷雏形的成长，第一次觉得获封玄天真女娘娘这样顶了天的称号，来得也不一定难。从龙之功也许只是从一粥一菜做起，只是灵活的思路把不可能变为可能了。

至于为何功劳竟在三朝元老费国璋、文臣领袖乔太傅、还有异姓王谭杋之上，确是让人费解。

谭杋的到来，是个转机，不光是眼前这点危机需要他，甚至对于大权整个朝代而言，都是个节点。

他的军衔高得离谱，韩冬不得不把指挥权交给自家将军。

以前都听韩东调遣时，剑峡谷的人拍马屁，说此次回去韩东准能升接参将。哪想转眼就拍空了，他又成了将军身边的小哨兵。

谭杋为了立威，带着不正经的笑和欠揍的语气问过众人：“诸位，说说你们见过的最大的官儿。”

有说府尹的，有说安抚使的，有一个江湖女子俏生生地提着剑迎风而立，神色淡淡地说，她见过藩王。

谭帆默了一瞬，自动忽略掉这个有故事的女人。

还有一位哥们说，府城里的参知、提刑、狱守……都打过交道。

好吧，这个有前科的男人也得忽略掉。

一番讨论的结果，就是谭杋对他们的见识都嗤之以鼻。

他告诉大伙儿，他可是定边大将军，世袭的侯爷！

虽然是因为他爹是国公，他才当的小侯爷（袭爵得降一级），但大将军这个职位可没水分！

“是不是比你们平生见的所有官儿都大？” 说这话时，谭杋有点心虚地扫了一眼安静的李祯。

李祯没有吭声，其他人更不会有异议。谭将军在解甲还权后，竟做起了几十个小兵和一帮江湖人的老大。

可这老大当得不硬正，也就欺负自家小兵行，除了韩冬他们几个和被扣住的那一帮城防军，谁也指挥不动。

但谭杋不在意这些，他满腔热火只想靠近白赫兰，“立威夺权、自表身份”都是得瑟给白赫兰看的，可人家的注意力从没在他这儿。但他却仍刹不住车般的往上贴……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告诫自己，我得有个人样，不能当一个笑话！

当夜，谭杋就回了他于秀枬城外的驻军营。

走之前他双眼在人群中刮过，却什么也没看到，无奈牵着马低头往外磨蹭。

李祯来送他，忽然说了句：“别找了，刚和他哥哥一起走了。”

“你也信他们是兄弟？”

李祯沉默了一下，正要说话，又听谭杋说：“他们明明是同一个人！”

“别胡说。”

“我从小练的百步穿杨的眼力能看错？”

“这次你真的看错了。” 李祯对他不多做解释，待他上马后帮着在马屁股上抽了一巴掌，送走了双脚生了根的谭大公子。

此后数天，又来了几拨流民，都有不同程度的被寄生现象。

整整半个月，他们都在救人，流民营的规模已扩大了十倍不止。

谭杋回去后，控制了府衙，让地方官上加急奏折请命，州府粮仓也被他打开，遣百名军士送去了半仓的粮食安抚流民。并上折奏请户部发救济，还派人去四邻州府要救援。

污染的原因一直未查明，但可以初步推断来自洪水。

诹光禅师有言，春季昆仑山脉方向有过大震，其时他有所感，曾于高处眺忘，但见烟尘蔽日，天色有异，当夜便下了突兀的暴雨。

说这话时，为尘也在，频频点头认同。

“若是毒源来自山裂，被洪水推送，又为何只在这千里之外的半途爆发呢？它的成型有什么样的契机催化？” 为尘道长提出了他的疑问。

王幼安见过汐大洲死城塞都的惨相，对那棵无限繁衍的异植印象很深。

但汐大洲来的白赫兰都没说话，他也就没把两种植物往一处想。

“如果我的大白赫兰在就好了。” 他在心底自语。

“什么难事也不是事。”

“身边这个太小了，又不爱担事……但是他乖。”

两厢比对间，王幼安仿佛有那么一点难以取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