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都是结伴的行人,叶枕檀紧紧拽着丹瑶,手心里全是汗。
越靠近,叶枕檀越觉得喘不上气。
丹瑶比叶枕檀也好不到哪去。
站在寺门外,根本由不得二人犹豫,熙攘的人流直接将她们推进了门。
一道刺眼的光线直刺叶枕檀的双眼,叶枕檀被刺得睁不开眼,随即,她感到浑身被架在火上炙烤般灼热。
几个急促的呼吸后,叶枕檀问:“丹瑶,你可还好?”
丹瑶声音有些发哑:“比预想中好多了,尚能忍受。”
“你可记得有一回你我拘魂,碰巧在青云观附近,那仙气,差点没把我渡了。”
丹瑶:“记得,那之后,咱们再没靠近寺庙道观一步。”
叶枕檀微微抬手挡着。
辛氏上前拉着她:“怎么了?不舒服?”
叶枕檀:“人太多,有些闷得慌,赶紧去禅房吧。”
辛氏知道叶枕檀是不愿与自己同处一屋的,因此,定了两间禅房。
进了屋关上门,刺眼的佛光被挡在门外,身上的灼热感逐渐消散,叶枕檀这才松了口气。
她拉着丹瑶一起躺在床上,虚弱地喘息片刻。
“说起来,咱们也不是孤魂野鬼,也没有危害阳间,好歹也是阴司的编外鬼差,这些个佛啊仙儿的,怎么就这么不待见咱们?”
丹瑶缓过劲来:“说得好像你待见人家似的,就这么一直在屋里待着?”
正说着,有人敲门。
是辛氏。
“檀儿,大师来了,你过来吧。”
“来了。”
叶枕檀应了声,硬着头皮开门。
以最快的速度闪进隔壁禅房,天寒地冻地,叶枕檀硬生生地出了一脑门细汗。
坐上是净安寺得道高僧慈恩大师。
慈恩大师,德高望重,辛氏费了不少功夫才将人请来。
二人进门的一瞬,慈恩立刻皱了眉头。
他的目光在叶枕檀和丹瑶身上来回巡视。
“这位姑娘是……”
辛氏忙道:“这是我家大姑娘。”
叶枕檀挑衅地看着慈恩:“老和尚,看出什么来了?”
不知是不是刚从外面进屋,那种如芒在刺感再度出现,好在尚可忍受。
“檀儿,”辛氏喝道,“不得对大师无礼。”
慈恩人如其名,慈眉善目,抬手示意辛氏勿要动怒:“无妨,姑娘可曾感到不适?”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
叶枕檀“嗤”了声:“废话啰嗦,什么牛鬼蛇神都能自称大师。”
“檀儿……”
慈恩:“夫人勿恼,大姑娘已然不是从前的大姑娘,她会懂的。”
辛氏瞪了叶枕檀一眼:“大师大度,这孩子被家里惯坏了。”
慈恩摆摆手:“辛施主言重了,老衲自会让大姑娘明白,这世间万物,总会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不适宜的人和事出现在不适宜的地方,终会酿成大祸。”
叶枕檀眯眼看慈恩,冷哼道:“会不会酿祸本姑娘不知道,不过老和尚,话可别说太满,仔细祸从口出,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吃。”
慈恩只是笑了笑,依旧是一副四平八稳的模样,倒是将一旁的辛氏看得心惊肉跳,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慈恩不再与叶枕檀废口舌,翻开经书,专心讲经,为叶家祈福。
叶枕檀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聊至极,径直起身,拉着丹瑶出了门。
她这回学了个乖,戴了个帷帽,灼热感虽依旧,好歹遮挡了刺眼的佛光。
往后山走,眼下是冬季,没有郁郁葱葱的青色,却另有一番风景。
忽地,叶枕檀听到一阵抽泣声。
她竖起耳朵,声音就在前面不远处。
“阿姐,这种人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和离,必须和离。”是一名年轻男子的声音。
“不行,”带着哭腔的女声反驳,“和离了,我的烟儿怎么办,他说我若敢和离,便杀了我们全家,爹娘怎么办,你怎么办?”
男子恨道:“怕他不成,有这种爹,烟儿又能有什么好,阿姐,瞧瞧你身上的伤,再瞧瞧烟儿身上的伤?她才三岁,自己的亲生女儿那畜生也下得去手,你就忍心让她受这种苦?”
女子放声痛哭:“那你说我该怎么办?烟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如何不心疼,可我能怎么办,烟儿、你,爹和娘,都是我的命,都是我的命呀……”
叶枕檀将帷帽掀开一条缝,只见一女子,眼角,嘴角,脸颊,凡是露出来的地方无处不带伤,年纪轻轻,眼神却像极了垂暮之年的老妇,毫无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