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被强行从那片浸透了血与泪的盛唐雨夜中抽离,洛长生魂飞魄散的画面如同冰锥刺入脑海,带来几乎要将她一同撕裂的剧痛。当意识重重砸回现实,顺安别墅卧室的天花板映入眼帘时,苏月溪只觉得浑身冰冷,心脏空洞得可怕。
她回来了。
但一部分的她,似乎永远地留在了那个盛唐的夜晚,随着那漫天消散的莹白光点一同逝去了。
无法抑制的悲伤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她蜷缩起身子,双手紧紧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无声滑落,浸湿了枕头。脑海中反复回荡着洛长生最后那温柔而决绝的眼神,还有那句“活下去”的嘱托。
“姐姐!你醒啦!呜呜呜……你可算醒了!”一个带着浓重哭腔和庆幸的声音响起,姜曼昙像一颗小炮弹般扑了过来,紧紧地、甚至有些勒人地抱住了她,温热的身体和那股熟悉的甜腻花香将她包裹。
“你刚才的样子太吓人了!一直哭一直抖,身上还一会儿冰凉一会儿滚烫,曼昙怎么叫你都没反应……我还以为……以为你又要丢下曼昙一个人了……”姜曼昙把脸埋在苏月溪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带着后怕的颤抖,像只受惊后紧紧缠住主人的小动物。
这一次,苏月溪没有推开她。巨大的悲伤和疲惫让她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她甚至微微侧过头,将冰冷的额头靠在了姜曼昙温热的肩膀上,任由那份带着强烈存在感的体温,驱散一丝灵魂深处的寒意。在这个刚刚经历了毁灭性失去的时刻,这份有些过火的、却无比真实的依恋,竟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我……”苏月溪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回来了。”
“嗯嗯!姐姐回来了就好!”姜曼昙立刻抬起头,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和不明碎屑),看到苏月溪没有推开她,甚至还主动靠近,眼睛瞬间亮得惊人,里面充满了欣喜和毫不掩饰的依恋。她小心翼翼地捧起苏月溪的脸,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和苍白的脸色,心疼得不行:“姐姐肯定又是被坏蛋欺负了!是不是那个姓洛的……”
眼看姜曼昙又要开始习惯性地控诉“洛听荷转世”,苏月溪疲惫地叹了口气,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轻按在了姜曼昙喋喋不休的小嘴上。
“曼昙,”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温柔的制止,“别说了……她……是为了救我。”提起洛长生,她的心又是一阵剧痛,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
姜曼昙被她突如其来的温柔动作弄得一愣,随即乖乖地闭上了嘴,只是眼神里依旧充满了对“姓洛的”的不满和对苏月溪的心疼。她不再说话,只是更加用力地回抱住苏月溪,笨拙地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
苏月溪靠在她的怀里,感受着这份笨拙却真切的安慰,心中那份冰冷的绝望似乎有了一丝松动。她知道姜曼昙有自己的秘密和算计,行事极端甚至有些疯批,但她也同样清楚,这个小姑娘是真心实意地将自己放在心尖上,用她扭曲的方式,世世代代地守护着自己。
“曼昙……”苏月溪闭上眼睛,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脆弱,“……陪我说说话吧……我心里……好难受……”
她现在太需要一个人陪着了。一个知道内情,能让她暂时放下防备,倾诉哪怕一丝痛苦的人。而这个人,似乎只有姜曼昙。
“好呀好呀!”姜曼昙立刻来了精神,仿佛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奖赏,连忙点头,“姐姐想听什么?曼昙给你讲笑话?还是……嗯,聊聊这次你又看到了什么新线索?”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苏月溪的脸色,试图找到一个能让她稍微转移注意力的话题。
苏月溪沉默了片刻,然后低声念出了那句新的诗谶:“簪上血未冷,魂断长生门。”
姜曼昙眨了眨眼,随即恍然大悟般拍了下手:“簪子!我就知道!姐姐那支宝贝簪子肯定又记录了好多东西!‘簪上血未冷’,肯定是指洛长生刚死嘛,‘魂断长生门’……嗯,长安以前好像也叫过长生来着?或者就是指洛长生这个人?哎呀,不管怎么样,线索肯定都在簪子里!”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语气却依旧天真烂漫。苏月溪看着她,心中微动:“可是,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