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事之外，还有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递到了瑟莉斯拉面前，让她的日常生活变得相当充实。

远在教国的王太子夫妇发来讯息，一切按照首席与白骑士的计划进行着，现在应该是玛丽安娜“受到辐射影响”，露出病态的时机，瑟莉斯拉从暗黑船城赞助了一些天然且对孕妇无害的化妆品，让玛丽安娜的面色状态看起来明显没有前段时间好，透过间谍传出情报，迷惑公国的公女。缇莎女士则是利用她在蛛魔帝国学习的魔法，制作了独具那边风格的守护护符，托绯红魔女带给了儿媳。一切就等王太子夫妇访问公国发喜糖，等这出恶劣闹剧最后的大幕揭开。

“如果你可以处罚公国的公女，你希望她的下场是什么？”某个傍晚，吃过晚饭后，瑟莉斯拉到访了缇莎女士在德斐茵的家，两人坐在壁炉旁交谈，小桌子上摆放着瑟莉斯拉从家里带来探访女士的点心。

这时的德斐茵气候还是有些过于凉爽，太阳下山后，壁炉点燃的篝火会为居住者褪去一些凉意。缇莎女士从壁炉边上拎起茶壶，给尊敬的访客和自己各沏了一杯红茶。

“不满足于当第三者这一点，公女和她的母亲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教国王后冷漠的声调中饱含了嫌弃，“当年，依靠着绿茶的本事，我丈夫的妹妹用些雕虫小技，让公国大公与原配离婚，而大公也有意与我国联姻，得到更多的益处。怎么说呢，算得上圆满的‘政治联姻’，毕竟，‘郎才女貌’、‘门当户对’。这种事情发生在别国，我就当一件谈资对待，毕竟国王的妹妹想嫁谁就嫁谁，只要不对本国不利就行，我无权置喙人家的‘双向奔赴’。可类似的行径发生在我家，目标还是我儿子，我中意的儿媳，这可就不能容忍了。”

“你想害他们的那女人活着，还是死去？”

“皆可，反正最终结果不由我做主。谋害王室的罪过当然必须以死抵罪，但真的处死公国继承人，本国长公主的亲生女儿，恐怕只有身为受害者的一方坚持，教皇准许，且必须由首席阁下执行才能真正实现，三个条件缺一不可。或许在公国大公夫人的坚持下，做出混账事的继承人至多被剥夺公国继承权，条件好一点回公国长期禁足，情况坏一点，就在我国坐牢，直到有一天迎来奇迹般的特赦。”

“我相信王太子殿下即便登基之后也不敢轻易特赦这种人，放回公国都是放虎归山。坏一点是在教国坐牢，好一点，就换个环境，受到终身监禁或者软禁。不过我猜，或许大公夫人会想尽办法求饶和求得原谅，用诸多的补偿来换取宽恕，特别是在首席高阶神殿骑士面前宣誓的机会——‘于圣塔莉萨的圣遗物面前所宣誓的一切，必须遵守’，否则将受到诅咒，以及死神的神罚。”

“这自然是最好的解法。但是，一想到做坏事的人不真心反悔，而是为了并不怎么珍惜的自由，去寻求圣遗物发誓，来逃离囹圄，我心里就觉得很不舒服。大公夫人交出再多的钱财和利益，都换不了我解气和原谅。”

“能做出这种事，我想，也不值得你原谅。那，你还是希望她以死抵罪吗？”

“死亡对某些恶行来说还是……太过痛快了一点。”

即便缇莎女士这么说着，瑟莉斯拉看她的表情，似乎并没有想好她想要给予的惩罚：“没关系，您可以慢慢想，到时候我可以转告首席，异端审问局里要采用什么刑罚，您有相当大的建议权。只是……最好别让您的儿子知道。”

“哼，我倒是希望公女能完全暴露她的真面目，让阿格里尔对她往日的回忆与印象全部破灭。摊上这种亲戚真的是家门不幸。对了，拉斯特小姐，以你对‘六柱’的了解，公国首席大魔导师‘翠风’，会在这件事上袒护公女吗？”

缇莎女士的担忧很正常，“六柱”魔女的意见也有一定可能左右最终的裁定。

“唔，好像大公夫人是让自己的女儿认她做了义母。虽然入门晚了点，我猜下一次，‘翠风’可能就会在魔女论坛上引荐自己的义女成为会员。说不定，今后出一位公国大公作为‘六柱’从身价上，要更占优势一点。”

“虽然是私德上的问题，可这种人也能蹭关系进魔女会……真是为魔女会的前程感到担忧。若按照拉斯特小姐所言，还真是一盘大棋，野心不小。”

“公女梅拉尼娅口口声声说痴心于堂兄，想要生下堂兄的孩子，并设计让嫂子不能生下健康的孩子……是想得到未来教国的王室大权，她已经不甘心只当公国的女大公了。”

“呵，那么她是对教皇厅和首席高阶神殿骑士没有正确的认知，对魔女会也没有。不过是做着白日梦的小屁孩罢了……”缇莎女士忍不住讥讽到。

在瑟莉斯拉看来，私德之于魔女个体来说，问题可大可小，毕竟进入魔女会对实力的要求会更多一些，可若是私德堪忧的魔女爬到了上位，那对魔女会内部的影响就会变得糟糕了……若是以后做出一些魔女会内部条规都违反的事情，教会的异端审问局不会坐视不理的。换句话说，若公女的行为在加入魔女会之后暴露，不仅会内会炸锅，“翠风”会立刻遭到很多的同仕的激进挑战。

老实说，其他五位的“六柱”怎么换都无所谓，反正现在跟架子最大的“黯晶”已经认识，她对自己有了很大的改观，在古神的压制下也不敢肆意造次，其他人嘛，肯定打不过身为“红莲”的自己，单论魔力量都不在一个层级，更何况还有真龙魔法。赫玛泰特则是对“红莲”颇有好感，应该说稍微拉拢就很容易驱使。

再者，魔女会的规则最终还是实力说话，只要能压制其他同级别的“六柱”，下面的终究会乖乖臣服。

“如果，‘翠风’不识时务，阻拦并试图减轻对犯罪者的处罚，女士，你有信心在魔女论坛挑战她么？”

“用不着，我会让她识时务的。当然，我希望她在知晓真相的时候就看清形势。”缇莎女士忍不住回忆起二十年前，她们同为上位大地魔女，彼时，对方还不是‘六柱’，双方关系不错，不然，对方也不会在自己失踪之后，一直在推动搜寻下落，并在联名信中劝阻教国法院认定婚姻失效。“不然过往的交情就这么付之一炬，多可惜。”

“那样最好。”比起所谓的义女、学徒，身为“六柱”魔女的地位所能带来的利益是最高的，那些失去了还可以随时再补充，若是被那绿茶公女所迷惑，那可是得不偿失。

另外一件事，同样是事关一位女性的怀孕。

当月月中，在德斐茵，与路德维恩的会面中，他提到了灰岚家大宅的微妙的局势。

那位“侍女”玛琳娜的孕肚已经非常明显，家主一家非常高兴，像对待珍惜动物一样呵护着她，一同被雇来的，有几分姿色但没有怀孕的女仆都被辞退，雇佣照顾孕妇熟手的中年女仆专门照顾玛琳娜的生活起居，就连散步走路都有三个中年女仆照看着，唯恐有个三长两短。

再有两个月，估计就近预产期，灰岚家大宅上下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氛。在外人看来，路德维恩一时喜悦，一时忧郁，似乎是在为兄长的子嗣降生而感到欣喜和期待，却又为兄长的失踪，不能看到子嗣出生的那一幕而感到惆怅与伤感。

路德维恩陆续接到了家仆们“自以为是”的宽慰。大家都说，少主您给大少爷子嗣买了这么多礼物，咱们都看在眼里，您对这个孩子有多么爱护，家主最终会领受这份心意的……

大家欲言又止不外都在说同一个意思，在家族里，你是路德维恩个好人，我们同情你。但今后你所努力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少爷的孩子，‘少主’什么的，不过是配牌的，协助家主的临时工罢了。

路德维恩流露出一丝苦笑，完美地回避了更多的搭话。

只有他知道真相，兄长不会有孩子，或许今后都不会有，灰岚家的罪孽在死神面前尚未赎清。

对于这个尚未出世的婴孩，路德维恩心情很复杂。他明明清楚这婴孩的身世，心中憎恶居多，却时常感到矛盾，毕竟，孩子出生就是一张白纸，它能有什么过错，身世的原罪加注在其身上，这样又真的好么。

瑟莉斯拉聆听了他的纠结和烦闷。

绯红魔女对他说到：“如果不想要这个孩子的未来被父辈阴谋所牵涉的原罪拖累，那么你最好快刀斩乱麻，在它出生不久便揭露问题所在。若是你还有心想将孩子拉出家族继承的漩涡，那就想办法不让它的血脉彻底暴露。不过，若是你的父母大度到‘只要是灰岚家的血脉就可以得过且过’，你就可以跟他们掀桌翻脸了。”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魔女狡黠的笑容与可能强烈的暗示，令路德维恩略略心惊。闻言，他逐渐缓过劲来，吃瓜看戏肯定是不嫌事大……对呀，从在灰岚家记事起，从未违抗过家主夫妇的意志，若是能为自己争取什么，而跟他们闹一闹，对一贯忍辱负重给灰岚家专门收拾善后的自己而言，得是多么爽快的事情，看看他们对待自己的真面目，到底胳膊肘往哪边拐的。

“可我要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切入口？”

“那可简单了，路德维恩。”旁边的兄长，算是话题当事人之一的伊尼奥，十分平和却包含些许戏谑地对弟弟说，“你只需要轻飘飘的一句，在众目睽睽之下，纠结且迟疑地说出‘那孩子不像我’这个意思就行。”

怀疑的种子会在灰岚家族种生根发芽，到时候，家族大宅，可有得好戏看。

“兄长……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路德维恩闻言有些迟疑，兄长这话认真的么，那必定会在家族中掀起绝大的风浪，他真的对家族毫无感情和挂念了？

兄长在大宅里那浑浑噩噩的神情和对未来没有期待的目光，早已随着此处激励人心的生活烟消云散，更名换姓之后的他，心智重回昔日那位睿智理性的学者：“没问题，你大可放心去做。按照贵族内部的规则，旁系血亲不得擅自介入直系血亲的地位继承，除非确实直系血亲没有再可以延续的方法，家族才可继续决定谁来成为新的直系。按照这个规则，身为家主‘次子’，你有义务揭露这个惊天阴谋。虽然不能当场看戏让着实令人遗憾，但至少，可以不用让一些坏人用我的名义来招摇撞骗。维修斯的私生子不说有十个起码也有八个，多一个他养得活。”

“我会及时分享给兄长你新的谈资的。”既然如此，路德维恩心中便再无迟疑，没有必要同情那个尚未出生的婴孩，是谁的孩子就该谁去养，占着兄长子嗣的名头，夺了自己的利益和好处，凭什么，哼。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