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赛塔将关于高塔与元素领主们的记忆牵出来,摊在面前。
大陆历556年的初冬,某一天,仅仅只是迷宫辉石守护者的高塔之主在高塔之外巡视,突然空气中发生了一阵非常剧烈的震动,类似于音障的波动,整座巨蜥山脉似乎都被笼罩其中,持续了大约一分钟才停止。
最初苏赛塔只是以为,发生了偶然的地震。然而巨蜥山脉的动物(昆虫)们告诉它,震动并非源自地底。困惑的它巡视无果,回到高塔内部,向迷宫辉石寻求分析,辉石通过高塔内的分析和侦测系统推测——某个与我们现实位面有着紧密关联的其他位面,可能发生了灾难。至于是哪个,不得而知,希望不会对我们造成过于明显的影响。
本以为这样便消停,一周过去,比上一次更猛烈的震动再次发生,辉石向它发出强烈警告,西北方向11点,30千米左右的地方,监测到空间位面撕裂的波动,急需抵近详细观察,并高度警戒。
辉石守护者隐匿行踪,到达了目的地。
那一片的山头被野蛮地夷平,似乎是谁用蛮力开门给横扫了一片。仔细分析痕迹,应该是用力撕裂空间的时候,从异度位面侧向现实位面发动了冲击。地面上密密麻麻地分布了各种不同的元素生物,除了几个体形稍微明显较大的之外,其他稍小和更小的元素陆续从从裂缝中涌出,它们看起来异常慌乱,甚至有些六神无主。不同类别的元素聚在体积最大元素的周围,似乎是在乞求着什么,然而最大的元素们围着几乎趴到地上的火元素,焦急地呼叫着什么。随后,其他大个子元素开始屋里哇啦地指挥可能是趴在地上的火元素的裔从,赶紧去点燃四周的树木,小个子的火元素匆匆忙忙,在已经开始下雪的初冬,试图点燃被薄薄积雪覆盖的森林。
这可不好,若是烧光了巨蜥山脉的树木,那可怎么办。
辉石守护者下意识想要阻拦它们那么做,但它首先要能与这些元素进行对话。迷宫辉石告诉它不用着急,这就为你唤起备用语言设置。
沉眠记忆唤醒——元素语。
十秒后,辉石为它唤醒的语言库开始起作用,苏赛塔能听懂那些元素们在屋里哇啦什么了。
“梅比乌斯!先让雪停下来!再下的话,泰斯塔罗斯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微微偏绿色的大号风元素冲着那只明显是冰冻元素的大家伙使劲嚷嚷。想必后者指的就是趴在地上虚弱到身上的火焰都有些渐渐熄灭苗头的大型火元素。
“好不容易遇到是这个位面的雪天……你也体谅一下我……”
“先让雪稍停一会吧,梅比乌斯,泰斯塔罗斯的核心都裂了。”大号岩石元素隆隆地劝说着,低沉的声音充满了悲悯,“再这样下去,它会熄灭的。”
“我知道了。”冰冻元素抬起手臂,向天空微微舞动,大概五分钟后,这一片区域的雪停止了,温度渐渐上升了一些。
“不,这还不够。”雷霆元素劈裂树木,让火元素更容点燃它们,“在没有大量魔力补充的环境下,就算点燃周围这片树林,燃尽整座山的树木,也只能勉强维系它的性命。这不是办法,得尽快找到火山和熔岩地带这样的高温环境才能让泰斯塔罗斯真的缓过劲来。”
光的大型元素自告奋勇:“我的魔力存量比你们多一些,趁着现在是白天,我去找。”
“拜托你,尽快,克莱斯。”岩石元素担忧地说。
一颗颗高可参天的杉树被雷击和风刃所伐倒,一时间,森林冒出滚滚浓烟,飞禽走兽惊惶失措地四散奔逃,巨蜥山脉一隅开始熊熊燃烧。
不行,这个风力,燃烧速度,还有风向……三十千米不算多远,野火连绵会威胁到高塔周围环境。虽说高塔本身不会被烧坏,但总归会成为一个石窖烤炉?那可太糟糕了。
苏赛塔询问它所守护的辉石,有没有条件能收容这些元素。
辉石问它为什么要这么做,它们并不同于流浪的动物,只要稍加驯化,提供食物,就能成为你的随从。
那也好过它们将整座山脉焚烧殆尽,最后水土流失,只剩岩石,那样的话,除了风和岩石元素,我想其它元素并不会好过,它们也是需要相应的环境作为依赖的。
你呀,总是喜欢捡流浪生物回家。
辉石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检索着什么。
只要你有本事劝服它们,我可以考虑开放塔内魔力浓度最高的区域。
我会试试。
苏赛塔所做的第一件事,拔出它的佩剑,在高空向地面划出几道痕迹,强大的魔力扫射将野火蔓延的脚步阻挡下来,开辟出沟壑状隔离带。
元素们惊诧不已,眼前的一切意味着有什么力量在无形且有型地阻止它们。
大型风元素不甘心,代为指挥小型火元素们越过那些隔离带,却被有魔力的结界所阻挡,小型火元素们着急地往上撞,徒劳无功。
“是谁!谁在阻拦我们!”大型风元素怒号到,森林的上空被烈风绞缠出剧烈的爆响,它愤怒地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去撞击结界。
“放火烧山可不行,这里不是你们的位面。”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不可能看着同伴就此熄灭!它为我们炸开了位面裂隙!别躲躲藏藏了!出来跟我们打一架!”
苏赛塔向辉石寻求大量的魔力集中,辉石欣然应允,它将苏赛塔寄存在自己那里一半力量的又一半全部灌注给了它。相当于整个高塔所积蓄的百分之七十五的魔力都掌握在辉石守护者手中。
在显露身形的瞬间,苏赛塔漠然地向高声叫嚷的风元素扬起了剑尖,绝大部分魔力都被压缩成为尖上闪烁的一个小点,像极了夜空中闪烁的星。
元素们尽管群情激奋,却并不傻,它们中的领头者似乎能理解聚集在剑刃之尖的庞大魔力被压缩到一个小点意味着什么——集束在一个点的魔力会化作微型流星,足以贯穿它们现在任何一位领头者的元素核心。
“大家!集中力量!构筑防御!保护好——”大型风元素还没喊完,其他同样大型元素还没来得及准备好,只见聚能的光点上一束细长的光飞速掠过风元素身旁,直接将趴在地上的大型火元素作为了目标。
直通天穹的光柱化作牢笼,将大型火元素身旁的其他元素都弹了出去。
“放开泰斯塔罗斯!你这混蛋!”平日里因为属性相斥而与火元素最不对付的冰冻元素愤怒了,抬手放出无数冰枪,然而,全都打在了苏赛塔的魔法护盾上,且无法击穿。
“如果你们还在乎它,”苏赛塔的剑依旧指向虚弱的火元素,“用半分钟以内的时间,解释你们为什么会撕裂位面裂隙,出现在这巨蜥山脉。否则,我将视你们为威胁,从它开始,一一清除。”
牢笼中的火元素,抬起视线恶狠狠地盯住突然出现的“敌人”,它好像很想说什么,或者发泄愤怒,可是力量的一点一点流逝,渐渐平静到难以燃起大火的周身的火焰,胸中裂开缝隙长达直径三分之二的核心,都让它在危急存亡的边缘徘徊。太虚弱了,它从未如此感受到己身的虚弱,方才为了同伴们几乎倾尽全力,才炸开了位面裂隙。
“我来说明。”大型风元素身先士卒,“我们的位面疑似出现了异界的吞噬者,大肆吞噬元素位面的各种能量,以至于支撑我们生存的环境迅速恶化并崩坏,许多同类生死未卜,我们只能破坏位面之壁逃生到与我们关联最近的现世自然位面。”
“你们是什么等级的元素生命?”
“我们几个,是元素领主。我是烈风的莱扎,它们是我的同伴。陌生人,算我们恳求你,告诉我们,这附近是否有熔岩或者火山地带?泰斯塔罗斯急需相应的自然环境来稳固它的伤势!”
“这里是北方大陆的巨蜥山脉,方圆一千千米以内,没有任何你所言的相应地貌。并且,我也不会容许你们放火烧山。这里不是你们的界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可怎么办?!”其他元素领主更加慌乱,它们极度不安地凝视着衰弱的泰斯塔罗斯,好不容易大家一起逃脱了被吞噬的命运,难道要在这里给同伴增添一座墓碑吗。
辉石守护者在面具下叹了口气。
单手剑在空气中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划出传送的魔法符文,一时间光柱大盛,耀眼到致盲的程度,当光芒散去后,趴伏在地上的大型火元素就此消失不见。
“你把它弄到哪里去了?!”烈风的莱扎大骇。
“两天以内,到最近的地标建筑来找我,如果没来,就视为你们放弃了它。在此期间,不担保它的存活概率。”将单手剑收归剑鞘,苏赛塔的身形渐渐没入了传送门当中。
只需一天,莱扎便带着同伴和诸位裔从,找到了附近特别显眼的碧岚高塔。辉石守护者并未为难它们,敞开大门迎接了元素生物的进入。
令莱扎它们惊诧的是,迷宫的地下深处,竟然有很大一片的熔岩地带!
泰斯塔罗斯半身陷在熔岩当中,就像是人类蹲在温泉里。
“莱扎。”它说话的时候伴随着熔岩流动的声音,“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抛下我的。”
“核心情况如何?”烈风的莱扎上前一步,在熔岩池的边缘站定,它知道对方的虚弱恢复不会太快,现在需要抓紧时间询问关键。
“开裂停止,并且正在弥合恢复,我得救了。很幸运。”
“这里的魔力浓度很高,似乎不是一般的设施。”格兰玛格打量着四周,视线又回到带它们来到此处的小人物身上,“你,究竟是什么人?”
“碧岚高塔的管理人,辉石守护者。”苏赛塔很平静地回复。“这里是血月设施,所以内部魔力充盈。”
莱扎与其他领主们迅速商量了一下,作为代表的它向高塔的管理者低头,谦卑地询问高塔能否收留落难的元素们。
苏赛塔迅速征求了辉石的意见,辉石说,你是具体的管理人,你来判断。
选择,并面对结果。
“如果你们答应臣服于我,高塔,就是你们的避难所和新家。”
经过短暂的商讨之后,元素领主们痛快地选择接受辉石守护者的条件。
故事似乎不如最初期待的那么精彩,没有什么激烈的冲突和矛盾,一切都是顺水推舟。瑟莉斯拉甚至不太理解,元素领主们为什么一点条件都不讲,便认了这片屋檐可以遮风挡雨?
“或许当初只是为了能收留泰斯塔罗斯,给它治伤。后来,它们也渐渐习惯高塔的生活,至少,这里比崩坏的元素位面,某种意味上更加安全一点。莱扎跟我说起过,那时为了逃难,它们消耗了许多力量,比全盛时期衰弱了不少,遇到一块合适的屋檐,那就得低头。”
“那它们恢复了力量之后,为什么还是如此的尊重你?元素生物也有自己的自尊和自傲。”
“或许是因为……成为了‘家人’。”彼时,只是随口许了外来避难者一个居所,没想到之后的数百年,它们一直都当真。“尤其是在之后不久,逃难的碧岚一族精灵也来到了附近定居,元素领主们协助我,庇护了精灵们。”
瑟莉斯拉顺水推舟,问它是怎么将这些精灵纳入庇护中的。
苏赛塔稍微回想了几秒:“大陆历575年8月,拉克索王国南部,洪灾泛滥,到处都是难民。”
那一年雨水过剩,王国南部比其他地方情况紧急得多,原本在刚刚兴起的金桦树城安顿了才十来年的碧岚部族,在族长的带领下,打算往巨蜥山脉迁移。族长得到了预知梦——只有倒映出高塔的星之湖才是逃难的终点,高塔之风将永远庇护部族。
预知梦是一回事,寻找预知梦中的场所又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