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艾切王国不得干预境内部族势力自立门户,或者是恢复以前的势力范围。
这一条,是为了赫玛泰特她们黑暗精灵一族复国的铺路。同样的,是为了尽可能在边境多出一些小国,适当削弱这个北方国家的势力。这样,将其势力瓦解得越深,拉克索王国潜在可以争取的小国就越多。松散的总比抱团的好处理。
附件是关于战败赔偿金的给付。
因为胆敢染指伊底里亚-拉克索王国最重要的物资储备国库,这件事必须对敌国给予特别严重的惩罚才能让他们记住肉痛。格塞特城必须交出五分之三的有价值财物,这事才算翻篇。
接下来,被从王都阿瑟玛召唤而来的地面部队主要工作就是负责从城内搬运战利品出来,清点入册,装箱运走。这份货真价实“沉甸甸”的荣誉给了西线三支陆军为主的军团,他们显然比前些天挖矿更加高兴,个个充满了干劲。这是他们做梦都想干的事,如今变为现实,还总是有人觉得分不清现实和幻境。
与陆战部队一同回到格塞特的咏风者和龙骑军团副军团长惊讶不已,为什么自己就离开了那么几小时,战斗就戏法般地结束了?当亚历克斯给他们解释,真龙“红莲”作为龙族中执法者的存在,麻溜且毫不客气地逮捕并带走格塞特的幕后统治者,收缴“血月的天象仪杖”,将血月设施的管理者一巴掌呼翻且一击毙命等等这些细节之后,两人的惊讶渐渐消弭。
真龙“红莲”,族中的搜寻者,驻守这片大陆,巡视被流放者的存在……这些细节令萨列欧变了脸色。或许自己是猜得出了偏差,以为拉斯特小姐是搜寻者,原来她口中的“红莲”才是,并且随时会出动执行任务。
咏风者当即宽慰他,没干什么亏心的坏事,不要特别害怕搜寻者找上门,既然看守者奥汀顿女士能放你们出来,它(她)有理由相信你们是不会做坏事,这样的话,即便遇到搜寻者找上门,努力辩驳一番,对方是有可能放你一马的。要不然,你就试着跟瑟莉斯拉打好关系,她或许不会向“红莲”打你的小报告。你放心,不是特别情况,我也没兴趣出卖你。
作为导师奥塔库斯的学徒之一,赫玛泰特对于格塞特这座城池算得上了如指掌,什么地方有多少有价值的东西,她几乎都清楚。背后是诸位部族领袖咬牙切齿的憎恨目光和唾骂,她毫不在意,反正以前这些为虎作伥的混蛋对自己的态度也谈不上多好,贵为“六柱”魔女,却在这座城里倍受指指点点,他们对自己既畏惧又轻蔑,用傲慢的态度阴阳怪气,私下里说着污言秽语,欺负自己的族人,又用导师奥塔库斯做挡箭牌,让自己无从报复。
现在看来,这些家伙真的就欠红莲的一顿龙息。
有一个被抄走财产肉痛到无法忍耐的虎人部族族长终于对赫玛泰特破口大骂,因为它(他)知道自己从武力和魔法上根本不是这位以防御见长的大魔女的对手。赫玛泰特冰冷地看了对方一眼,只是动了动手指,用念力魔法栓住它的脚踝,倒拎起来,直接往穿过城内的一条熔岩河丢去。
正在其他部族领袖捂着眼睛心想这家伙完蛋了的时候,赫玛泰特让它的脑袋尽情与灼热的熔岩温度近距离接触。
对方骂了足足一分钟,介于用词过于粗鄙,随行记录一切的拉克索王国史官决定额外拿一张纸出来,当做风土人情,记录进北方王国地域民俗志中。
赫玛泰特冷冷地说,你是想第一个成为战败投降后的牺牲品么。
对方不依不饶地说,有本事丢我下去啊,拿我恐吓这些人算个什么事,狐假虎威的母狐狸,只能依靠魔法玩点花活的贱……
噗通。
连惨叫声都还没来得及发出,被吊起来的家伙就咕咚一声没入熔岩流中,一点挣扎的动作都没有,只是咕嘟冒了几个泡,便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
不必拿盯着叛徒的眼神看我,我从未表达过要臣服于这个王国的真实意愿,或者说,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压轴的那个不在,你们可以试着一起来对付我。若是有人胆敢再动我的族人,就别怪我真的要“狐假虎威”了。
被查抄过和等待查抄财产的部族领袖,一个个闭上了嘴,不甘心地望着大魔女,想起真龙“红莲”的怒威以及它对赫玛泰特的友善,最终,敢怒而不敢言。
有了赫玛泰特杀鸡儆猴的举动,后面的查抄便顺利得多。
在瑟莉斯拉、白骑士、咏风者他们的护卫下,摄政王一行得以堂堂正正以战胜者的身份进入格塞特内城参观,守护者苏赛塔原本准备监督协议达成,见证历史时刻之后就折返,被白骑士建言,来都来了,仔细参观参观再走也不迟。
要不是考虑到王族的安全,摄政王很想带家里人来这里走一走。
然而有一个身影混在这里就特别的尬和扎眼,艾切王国的人目击螳螂妖诡术师混在拉克索王国胜利者的队伍里,双眼恨得都要充血,巴不得用眼神将其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脸皮贼厚的诡术师对此毫不在意,反正它从未真心要帮助艾切王国,自己的神明早就想要出手教训不听话的阵营皮孩成员。初衷只有一个,那就是“黑核”碎片的下落。
傀儡国王带他们来到地下封印库,说这里有着导师的高强度封印,东西就在里面,然而其他人都无法打开,如果你们能打开,拿走也无所谓,放在格塞特的地下就是个隐患。
赫玛泰特稍微有点头疼,她又记起,导师奥塔库斯当时是用血月的天象仪仗的力量布下的封印,总而言之,这里需要血月之力,并且是要相当程度的血月之力才能开启大门。
可是,那柄圣遗物级别的法杖已经被“红莲”带走了啊!
而且按流程和时间,性子很急的红莲应该已经带着要犯启程返回龙岛了。
这下轮到诡术师头疼不已。
“我的使命是侦查是否有并且带走这玩意,交给吾神处理。你们却跟我说没有备用钥匙?”
难得看到多洛汶气得要跳脚,它居高临下地一把拎起灰矮人傀儡国王的衣领将其悬到空中:“奥塔库斯那个混蛋分明知道这玩意这么危险,为什么不按照惯例交给德弗洛处理!那头傻逼龙难道不知道圣塔莉萨与吾神关于黑核碎片的处理约定吗!”
画面挺滑稽,真耐看。
瑟莉斯拉用手肘捅了捅摄政王的腰窝。
阵营成员反目的场景,怎么看怎么爽。
卡图玛斯憋住微笑,努力管理表情。
我对这个诡术师的看法真是一天一刷新。或许在敌人当中,这是我遇到最危险狡诈,同时也是性格最有趣的家伙了,这一点上,大魔女跟它没法比。
“导师……它只是有自己的考量。”傀儡国王表示我超级委屈,我一个工具人能干啥。
“考量个屁!拿着随时会爆炸的炸药跟我们说,你们别乱动,当心我还有压舱的‘底牌’,对吗!”诡术师气愤得标点符号乱喷,估计单纯论愤怒程度,不亚于红莲对待它的要犯,“为了那点毫无价值的政治利益,就可以将危险品处理规约当做厕纸,那混蛋活该被红莲捉拿回去牢底坐穿,根本就没有将圣塔莉萨的牺牲当回事!”
唔,从西部阵营-星愿教会势力的立场来说,这话从东部古神阵营的马前卒口中说出来,咋听都有些讽刺。可恰恰着重说明,危险品到底有多么危险,气得连宿敌们都要对这种放置不理的仓储、不负责的处理方式表达极其强烈的愤慨。
“呃,诡术师阁下,能否消消气?”瑟莉斯拉上前一步,权当劝架,“或许红莲大人过些时日会回到这片大陆,隔段时间,我去请求一下,让它带着法杖来帮个忙?”
多洛汶语气不善,一针见血地戳中要点:“回到龙之群岛的圣遗物还有可能被带出来吗?龙族议会会允许?”
“啊……”瑟莉斯拉尴尬地挠了挠头。“要不,我们再想想办法……等红莲大人回来?”
“要等多久?”多洛汶显然不够耐烦,它表达出强烈的“我要拿这玩意回去给吾神交任务”烦躁的情绪。
瑟莉斯拉绞尽脑汁思考如何才能平复这家伙的焦躁和急切。
这时,赫玛泰特再次提供了一个情报,无异于给诡术师的心情火上浇油:“或许时间不是特别乐观,导师奥塔库斯每个月都会用仪杖的力量给封印充能,即是说,这个封印依靠的是持续稳定的血月之力维持的,否则,黑核碎片的辐射,会直接穿透岩壁,给这一带的地域带来相当恶劣的影响。拉斯特小姐,你能确定红莲什么时候回来,或者你有联络它(她)的方法吗?”
“我,只知道她这片大陆上的落脚点,当然,要保密的。至于这一趟回去要多久,龙岛是多远……什么时候又回来,这不是我能打包票的。”她努力让自己的存在看起来就像个传声筒,代言人。
多洛汶感觉自己的血压又上升了,好歹稍微冷静些许,将灰矮人国王放回了地上:“大魔女,你的意思是,最好趁黑核碎片的血月之力封印还没有失效前,带走它才是最上策,是么。”
“我就是这个意思,相信对于你尽快带走这玩意,格塞特的任何一位居民都不会有异议的,除非是脑子有泡的蠢蛋。”还真有过,当然这种蠢蛋的拙见是被集体镇压了。“话说,当年圣塔莉萨对血月的深入研究,不就是因为它发现血月之力对黑核碎片的辐射有遏制作用么。导师对圣塔莉萨的研究有所延续,所以它及时将在格塞特地下发掘出的这危险品进行了紧急处理。”
“道理我们都听懂了,”南方来的高阶萨满都搞清楚了眼前的状况,超危险品、极度有害垃圾,能处理它并丢进隔世垃圾桶的存在只有古神萨塔亚曼图斯,这玩意一旦失去了血月之力给封印充能,碎片的辐射能够逐年积累到杀死强大的高阶真龙。“关键在于,这种时候,上哪找足够的血月之力去?最起码要打开封印,然后才是尽快转移。”
“既然雪峰崖窟的管理者不在了,我们能不能去那里寻求……”亚历克斯忽然想起了什么。
“不可能,性急的红莲从管理者身上剖走了核心,我亲眼所见。”守护者苏赛塔冷不丁插话到,在血月设施冒险经历上,在场众人或许没人有它经验丰富,阅历足够权威。“无论如何,即便那里还剩下血月之力,都不可能是完整状态,更别说什么是‘足够的血月之力’,谁能保证。而且按照血月设施的惯例,在受到重创,损失防守主力的魔物之后,它们会想办法极力掩藏自己的核心或者辉石,坚持到下一个血月之日。总之,在短时间是不可能找得出的。”
门都撬不开,没法行侠仗义,更没法解决燃眉之急。从为了整片大陆的公共安全利益角度考量,这事绝对比从格塞特薅羊毛,查抄战利品重要与紧急得多。弄不好,就算拉克索王国放了艾切王国一条苟延残喘的耻辱活路,不久之后,封印失效,此地一样得变成死神都为之忌惮的寂灭之城。
“你们是战胜方,怎么掠夺都是你们有理。”灰矮人傀儡国王心情复杂地恳求到,“导师不在,就这个,恳求你们做一回善事吧。”
一时间,围在封印库门前的人们,陷入了死寂的沉默氛围。
忽然,薮猫斥候的话,阴魂不散地浮现在摄政王的脑海里。
他下意识地盯住了同样沉默,但视线似乎没有离开库门的白骑士。
白骑士的手从握成拳,到缓缓松开,到又慢慢地握拳,这动作的变化,似乎彰显了一份犹豫。
这是一个机会吗?
卡图玛斯咬着后槽牙,他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去校验斥候的猜测。
瑟莉斯拉用眼角偷瞄着白骑士,她猜测对方有一定程度的行动打算,却又在犹豫中煎熬。
身为勇者的正义感和使命感会压死你的。
她难过地想到。
……不必勉强,真的。
她透过机械星仆的渠道悄悄地对白骑士忠告。
这不是你的义务。你要……保护好你自己。
但这个问题,必须有人解决。
白骑士握紧了他的拳头,似乎瑟莉斯拉的好意劝告反而让他在犹豫中下定了决心。
来自白骑士的质问最终打破了众人无可奈何的沉默,他面对高大的螳螂妖诡术师,郑重其事宣言:“古神的信徒,你能在守护者的天锭勇者之剑前起誓,遵守古老的规约,将危险品带回去正确处理掉吗?”
“别瞧不起我,教国的圣骑士,这片大陆的幸存,并不是只有自以为光明正大的你们在维护。即便我们为了各自的利益和仇恨在彼此的土地上厮杀,但谁都有为了活下去而奋力挣扎的理由和动力。不论用上什么手段,过程肮脏与否,我都要带走并交给吾神处理掉它。”多洛汶理直气壮盯着白骑士的面甲,义正辞严地回答质问,“只要你有手段、办法甚至馊主意,将它从这扇门里撬出来,别说在勇者之剑面前宣誓,就算面前是星愿女神的神像让我发誓,我都不会拒绝。 ”
这跟毒誓没差别,大家心里都无比感慨,什么是跨阵营的利益最大公约数,这就是。
“既然你这么说,那便执行,我依据你的誓言来提供我能尽到的协助。”
“你认真的?”
“我像是用这种氛围和你的诚恳开玩笑的混蛋么。”
“那我就信你一次,伊萨克的学徒。”多洛汶眯起眼睛,提到了伊萨克,最让它气愤的同族的名字,它眼中的宿敌。旋即,在守护者拔出的天锭勇者之剑——不灭意志的雄心面前,在众多双耳目的见证下,螳螂妖诡术师立下了极其庄重的誓言。
传承之剑闪烁了一下星辰的光芒,代表认可和记录。
“白骑士,你要干什么?”摄政王卡图玛斯已经感到了不安,包括身后跟来看热闹的教国佣兵团的代表,安妮·劳伦特她们。这种氛围,总有一种即将发生什么壮烈场面的预感。
“殿下,”白骑士相当平静地回应,“这是我在这场战争中,最后的任务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