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法正面回答多洛汶的质问和指责，大喊大叫的人只好通过继续破口大骂来维持气势：“你还有脸回来，到底想干什么！没用就早点滚蛋！我们不找你要赔款就不错了！你也赔不起十万大军的性命！”

即便如此，这些附庸国的人依然不敢向作为宗主国的德弗洛王国兴师问罪，要是断了剩下的粮食进口，那就糟糕到极点。

“我暂时召唤死亡之指封住了鸦巢峡谷，否则的话，不出一天，破碎之墟隘口也不能挡住拉克索王国军的进击。当然，我明白所作的都是拖延手段……现在，你们应该讨论的重点是，王都还能守多久的问题。”

一时间众皆哗然。地图上，还有两座外围城市，两道山脉来防御王都，抵挡敌人的进攻。

“他们的两只大军不过各六万而已！我们还有十五万的军队！”

“既然十万在敌人手里不过就是转手就能骗走的程度，十五万又有什么意义，论颗数的矿石渣滓。你们当真以为，这次拉克索王国军的前锋只有教国的白骑士和月之圣杯佣兵团？告诉你们，祖金泽拉布的高阶萨满也介入其中，另外还有一个不认识的、有点厉害的红发女人和他们在一起行动。”

“红发女人？”被许可进入议事堂，站在前黑暗精灵女王，现任大族长的身边的六柱魔女之一“坚壁”——赫玛泰特（Hematite）目光略微明亮，开口道，“不会是‘红莲’出手了？”

“哦？魔女大人有什么可以供参考的发言吗？”一听到“红莲”的头衔，多洛汶立刻来了精神。

“是否擅长炎系魔法，个子挺高？嗯，身体比较强壮，不用法杖加持也能施法？”

“前两者符合，最后两个特征个对不上，身材……并不算强壮，以人类普通女性的体型而言。”

“呼，可能是我多虑……魔女会里也不是没有其他染红发的同士。‘红莲’，我只是在三年前的新任六柱选定仪式上见过她本尊，此外就是一些书信往来，寄来过她采集的稀有魔法素材和一些小说绘本而已。”

“如果是‘红莲’参与了拉克索王国军的进攻，您认为局势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会建议坚壁清野，集齐所有的力量防卫王都。”跳过了关于局势的举例，魔女直接道出对策。赫玛泰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曾经在那次新任“红莲”的继承仪式之后向对方挑战过，结果自然是落败。这件事魔女会的同仁都被要求保守秘密，所以外界并不知道六柱之间实力的高低差。

议事堂中再度哗然，连魔女的姐妹，黑暗精灵的女族长都不可思议且担忧地注视着她，如果她不能帮忙守住王都和一些有影响的大城市的话，黑暗精灵一族的地位在艾切王国会更加糟糕。

“哈哈，魔女大人和我的想法真是不约而同。”多洛汶赞同地鼓掌，发出咯咯的笑声，“我亦认为拉克索王国军在精锐前锋带领下，攻到王都面前不过是迟早的问题。然而，这座都市的精髓在于地下，和星叶石山脉背后的地下，艾切王国为此经营了数百年，藏下几十万人也不成问题。就算白骑士他们能将地面上的王都轰平，也无法进入地下城。况且，如果能维持三个月以上的坚守，他们自然会放弃继续进攻。”

多洛汶故意没点一个很戳中艾切王国痛处的事项——那就是提议王族和部族议会要员先逃亡德弗洛王国避难和流亡。毕竟，这种羞辱他们的方式放到最后来才最有效果。德弗洛王国真的很在乎这个北方穷国的陷落吗，其实，并不是的……否则早就派兵了。

“我们的国土大多比较贫瘠，虽然矿产林木的价值较高，但他们来进行开采的话，各种成本势必很不菲，难以派驻军队长时间驻守。因此，我推断，拉克索王国的目的还是要对我国的军事力量进行沉重打击，未来至少十年内不敢涉足他们的产粮区。所以，我们只要守住王都和军队剩下的有生力量，他们久攻不下，自然会撤退。”

“喂，魔女，你既为魔女会的‘六柱’之一，好说是比拉克索王国那些大魔导师都厉害的人，为什么只能给出这样龟缩固守的建议。”议事堂上，有某族的高位人士没甚礼貌地质问赫马泰特，毫无半点对“六柱”魔女的敬意。或许他们都认为，这里不是魔女集会，在黑暗精灵没啥地位的议事堂里，身为国民的魔女就应该乖乖接受国家议员的质询。

“我的头衔如此，专精防守的魔法，远比进攻类的魔法更擅长。就算身为‘六柱’之一，若是面对复数大魔导师级的存在，我也不是绝对靠得住，希望诸位能明白这一点，更……谨慎一些。”归根结底还是王国内部有资质的法师太少，她教授过不少学生，学生们要么最终离开贫瘠的故国远行作为流浪的冒险者，要么就鲁莽地死在对于拉克索王国与迦迪亚王国的战斗中。对此，她的心中没有太多的波澜，这个贫瘠的国度留不下人才，留下的也很难有茁壮成长的土壤，鲁莽的尚武情结笼罩着大部分子民的精神，魔法不过是辅助的手段。

“红莲”曾在书信中询问她有没有意向到西部阵营这边来发展。赫玛泰特在回信中讲述了自己的难处，数万族人无处可去，若是自己孤身离开，他们的处境或许会比奴隶更糟，因为黑暗精灵一族历经多年的东西阵营冲突和战争，男性比例已经降到全族的十分之四，无力守住族中的女性。部族议会甚至不允许黑暗精灵居住在土壤较为肥沃的河流冲积平原，说精灵就应该住在山里，分给的资源不说最差，也是相当地令人愁眉不展。

然而她很难反抗现实的一切，昔日，为了守护族人而苦修防御系魔法，攻击系的魔法与拉克索王国的大魔导师们还略差。这令她只能以自己现有的能力为王国贡献一份力量，谨慎地维持住黑暗精灵一族的地位，不要变得更差。

“哼，魔女会不过尔尔，难怪碎斧隘口的结界会被人轻易破掉。”某个兽人族长傲慢地对魔女会出言不逊，被赫玛泰特愠怒的眼神给瞪了回去，好歹是识相没说更多的。侮辱身为弱势一方的黑暗精灵，算是艾切王国内部的特殊境况，她实在是顾及姐姐和族人没法做出有效的反抗，然而侮辱魔女会，她的心中便涌出特别想要杀死对方的冲动，因为她明白，对方只是想单纯羞辱会使用魔法的女性而已，看看那轻蔑傲慢的卑劣眼神就知道。

“等等，在决定执行最终坚壁清野这种最坏决策之前，我们试着给拉克索王国军一次有效的奇袭怎样？恳请您助我一臂之力，以最强的防御之力辅助我进攻敌人的大营。”多洛汶试探着向她伸出手，做邀请状，至少看着还算礼貌——在这群无礼的家伙当中，或许，是同为魔法吟唱者的尊严吧。

“可以尝试，或许会给他们有效的重创！不能总是我们被动挨打！”傀儡国王捶打着黄金王座扶手叫嚷到，“魔女！你来，全力保护术师！”

“遵命……”这些喧闹的愚者，真是，愚不可及……如果不是为了我的姐姐和族人……心里这般咬牙切齿地念叨着，面上还是恭顺地微微鞠躬，魔女有些不太情愿地答应了。

鸦巢峡谷——

“熔火虫之焰！”峡谷中腾起的猩红火焰，像是一条熔火虫向前突进，一路上烧毁沿途的死亡之指和魔羽巨鸦的巢穴，在空气中飘荡的有毒孢子会被及时烧尽，但鸦巢稍微在高处一点的，巢里的巨鸦会被激怒，从高处扇动翅膀朝着下面攻击的源头猛扑而来。

“熔芯箭！”放过大招之后，面对数只扑面而来泛着紫色魔力波纹的巨鸦，高温灼烧光束在瑟莉斯拉的指尖闪烁成形，冲着巨鸦的心脏穿刺而去。

那些没点眼力的猛禽纷纷在她面前的脚下扑街，背后不远处跟着的炎誓军团的士兵们显得很兴奋。这种兼具魔兽与野兽特性的猛禽是有魔石核心的，虽然等级不高，撑死也就B级，但魔石核心还是可以收集起来卖点钱或者自用，至于肉食羽毛这些她不是多稀罕，瑟莉斯拉就招呼那些蠢蠢欲动的士兵们上来收拾善后，除了魔石核心要留给自己外，其他的都算炎誓军团的战利品。

被熔芯箭戳穿的尸体外伤伤口极小，意味着会保存更多素材，士兵们谢过拉斯特小姐，欢天喜地地打包运往碎斧隘口残墟营地去了。

图图利召唤至尊火元素-烁源协助瑟莉斯拉清理峡谷，他看到白骑士在一旁待着什么都不干，难免有点意见。不过，人家是拉斯特拉来的外援，立下赫赫功劳之人，自己也不方便倚老卖老去说教，只能去问他是否在思考什么奇思妙计。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鸦巢峡谷如此凶险，艾切王国的军队不太可能是通过这条道路往来两个隘口之间的。就连作为常用的民用通道都不太可能。”

咏风者观察了长草的道路和并不宽敞的谷底，以及抬头可见的鸦巢。

“我在穆里埃城从居民那里听说了这么一个说法：从碎斧隘口走这条路，距离王都近且险；从紫铜山口走遥光丘陵，远且较为安全。一般而言，碎斧隘口这条路运送的都是较为贵重（各种意义）的货物，务必要安全地早些到达王都。而且，在隘口这里，是否缴纳一笔特殊费用，决定了会走怎样的道路前往王都。”

“我懂了，看来她正在清理的就是不想交钱的那条。那么，另一条道路会在哪里……等等，魔力炉所在的地下空间，我们昨晚没有仔细探索过，那里应该还有蹊跷。”

“可惜，你已经毁了那里，现在没法去知道多少米的地下才能掘到你说的那个魔力炉的空间。再说，宽敞的空间和狭窄的空间，哪个对大军行进更有力，很明显。再说，掘地几百米这种事，费力不讨好。”

“就连驱使大地元素的您都不行吗？”

“我猜测，那种大工程，只有对大地有着相当掌控力的元素领主才可能做到。毕竟我这里的……有时限。萨满与元素之间是平等的，我请求它们帮助我，而不是命令它们为我做一切的事。所谓高阶萨满，无非是有更好的元素肯卖我一点面子罢了。”

“是……这样？我一直以为萨满和元素之间的关系是单纯的驱使。”

“怎么说呢，低阶的元素的确可以被我们驯服和命令，但位阶较高的元素则大不一样，这个世界上，还不存在与它们平起平坐的存在，因为它们的世界与我们的世界关联且位面平行，它们桀骜不驯。元素领主相当于我们这边洛阿的地位，就是半神。”

“啊这……”白骑士显然有些惊讶。

“你会如此惊讶也难怪，北方大陆的人对于萨满和元素都很少有正确的认知，毕竟隔山海。”

“能请教一些元素位面的知识吗？”

图图利诧异为什么一名圣骑士会对元素位面感兴趣，对方说，冒险者的本能。

“与我们这个世界位面关联密切的元素位面，在数百年前遭遇了一场趋近毁灭的灾难，元素们生存的大陆崩毁了四分之三，诸多元素濒临垂死，在那场几近灭世的崩毁中，元素领主带领一部分属下逃离了故乡。听说近百年的时光过去，元素位面大陆稳定下来，元素领主和属下开始重新建立秩序，考虑到故乡那点土地的容纳量，有一部分元素可能留在了别的地方。我的故乡就有一些海岛被留给了元素们，作为居留的代价，那里的元素为我们的萨满效力，我们建立了储存元素精魂的供龛，它们甚至可以不经常实体化就能留在现世……总之，我的故国作为萨满的原产地，为了元素的栖息可谓费尽心力……”

面对老爷子教导般的滔滔不绝，白骑士似乎是一名好学的学生，已经拿出了笔记本和钢笔开始记录南国的风土人情：“那今天稍早些的时候，为什么您说您的至尊土元素只能召唤并停留一个小时？”

图图利伸出一只手指做出噤声的手势，顺带瞥了一眼周围二十米附近没有士兵，才小声到：“嘘……我只是不想把活干完了，让那些士兵偷懒和坐享其成。何况元素自己也不想干长时间的工作，偶尔帮点忙是可以，别支使得太过。”

“哦哦。”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