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熙峰的结界为碧珏亲手设下,可挡下世人的目光,自然也能挡住纷繁的流言。
林望舒跪坐在蒲团上,任由碧珏将指尖抵在她的前额,身后的烛火将碧珏身影映得很长,她完全被圈禁在其中。
一点灵光渗入纷乱的识海,梳理着关于枯骨山之行的记忆。在碧珏灵力的作用下,她依稀回忆起了些残缺的片段——
白骨若隐若现零落在湿润的泥土中,树上悬挂着的果实长着人头的形状,肥硕的草藤从头骨的缝隙中钻出,死气弥漫,诡谲异常。
偏偏在这一片充满死气的诡异土地上,无数绚丽的蝴蝶围着一丛白花翩然起舞,充满着截然相反的生机与活力。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
林望舒猛地睁开眼睛,她额头上满是冷汗,身体剧烈的颤抖。
“现在你只能回想到你看见蝶栖之前的经历,后来你如何将蝶栖摘下,从枯骨山离开,这些你都记不清了么?”
碧珏散去指尖灵光,用帕子擦去了林望舒头上的汗水,轻声问。
“……别的真的记不清了。”
让她回想之后发生了什么就像回想从悬崖下摔落之前的经历一样,无论她如何努力,在伴随一阵欲裂的头痛后,脑子都会回归一片空白。
她不会两次都是摔坏了脑子吧?她这脑子可真不如她这条命硬啊。
林望舒抿了抿唇,生出了这般苦中作乐的想法。
“小舒,再试试呢?”
碧珏语速比寻常有些急,淡淡的墨色纹路隐约在她的脖颈间流转,林望舒下意识往后缩去和碧珏拉开距离,但她头晕得厉害,身形踉跄着险些栽下蒲团。
“阿珏,刚刚我的灵识共享给了你。你所看到的就是我记忆里面有的全部。我确实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林望舒辩解着,声音很低,就像理亏的是她一样。
碧珏略显迫切的反应映入林望舒眼底,林望舒垂了垂眼睫,心脏传来隐隐的揪痛。
她能理解碧珏为了得到从未有生人踏出的枯骨山的第一手情报,但她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在明明已经无解的问题上逼问她。
一缕血丝顺着唇角溢出,因为与碧珏修为差距太大,刚刚的灵识共享震伤了她的识海。
她有意没有擦掉这缕血丝,只是定定看向碧珏,她想看碧珏究竟是什么反应。
她先是寻找蝶栖而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数月,醒来没多久又在碧珏的逼问下损伤了识海。尽管她一开始并不是要抱着让碧珏欠她人情的想法去的,但她现在确实想要从碧珏那里得到怜惜与愧疚。
哪怕只有一丝丝也好,这到底能证明碧珏对她的温情并非是演出来的。
“也罢,小舒,你的伤还没完全好,我不该让你这样劳心的。”
碧珏轻叹一声,对上林望舒灼灼的视线,不知从何时起,原本那幽黑如静水深潭的眸底已经燃烧起了一团微弱的火苗。
记忆中某个瞬间被惊动,碧珏羽睫轻轻颤动着,她抬手擦去了林望舒唇角的血色,将人拥入怀中。
静谧的月色与烛火相映,女人纤细的手指游走过她的肩头,手臂,专横又温柔地捉住了她的手腕,与她十指紧紧相扣。
“我刚刚想的是你若能带回枯骨山的情报,这便是大功一件,我会趁着这个机会让你担任度厄宫护法一职。如今这条路走不通,只能另觅它法了。”
清瑶仙尊碧珏在继任仙魁之前,亦是从护法之位升上去的。
这是……在对她解释么?
林望舒心头有些窘迫,一股自责涌上心头,她刚刚曲解了碧珏的意思,将碧珏的好意当成了冷心冷情。
“你怎么样了?你的伤好些了么?”
林望舒将头埋入碧珏怀中,用没被碧珏桎梏住的手触碰了一下碧珏纤细的腰,她的直觉告诉她碧珏的旧伤在这附近。
碧珏的腰很敏感,被她触碰时便如浸透春水的枝蔓一般,仿佛一碰就能拧出水来。
“已经无事了。”
柔和的气息擦过她的耳畔,一个温热的吻含住了她的耳垂,像是对她刚刚擅自触碰的惩戒。
林望舒的脸烧得通红。
“那你现在就不着急把仙魁的位置传承出去了吧?”她窘迫地开口询问。
碧珏的吻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