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珏垂眸,手递送了出去,与她的手扣叠在一处。
源源不绝的灵力涌入体内,尖锐灼烧的剧痛得以缓解,林望舒靠坐在碧珏怀中,头深深埋入了碧珏的肩头。
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一定脆弱极了,以往她不在乎让碧珏看她的虚弱,甚至她还会以自己的孱弱博取碧珏的怜悯,求碧珏多留在她身边。可随着她想走到碧珏身边的想法日渐强烈,她产生了难以言说的羞耻感: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她什么时候能与碧珏并肩?什么时候能接下碧珏的重任为碧珏遮挡风雨?
新调的桃花羹很快端了上来。
林望舒本不想喝,但奈何架不住碧珏的劝说,只得忍着难受喝了下去。
注视着林望舒将新调的桃花羹咽下,碧珏扶着林望舒洗漱更衣上榻休息,临走前还不忘为林望舒续好和缕香。
做完这一切后,她方才起身回到度厄宫。
这一夜对于碧珏来说不过又是批阅文书的一晚,与她千年来的每一晚并无差别。
只是在翻阅天一门门主呈递上来的演武盛会时,她难得走了神。
记忆重新被拉回了千年前的时候,彼时她尚未继任仙魁之位,亦参加过演武盛会。
她那一年抽到的赛制为双人一组,结果是众望所归的,她和天一门的流越联手拿下了当年演武盛会的头名。
也恰好是那一年当时的仙魁,也就是她的师尊,预感到天一门的大厦将倾,订下了她与天一门门主的女儿流越的婚事。
她与流越从小一起长大,是实至名归的青梅竹马。对于这桩婚事她接受得很快,因为不去做一件事情的原因可能有很多种,但去做一件事的原因只能有一种:
她是当今仙魁的传人,是未来的仙魁。
她没有资格去拒绝能够让这个修真界得以延续的事情,哪怕与她的意愿违背……在整个修真界乃至天下面前,她的意愿微不足道。
*
“得成比目何辞死,不羡鸳鸯不羡仙……”
悠扬丝竹管弦声伴随着袅袅的曲调如流水般传来,林望舒迷茫地睁开了眼睛。
她身处一间陌生的房间。
房中装点极尽华丽,大红帷幔长垂,帷幔之外,巨大的深海珊瑚绽放着微红的柔光,硕大的夜明珠镶嵌在珊瑚枝干上,将房中照得亮如白昼。
她以跪坐的姿势坐在床榻上,而她的对面是一个以同样姿势跪坐的女子。
女子手持却扇,身披华服婚衣,天青色的长发半披半束,玉冠束缚之下如流烟行云缥缈清绝,仿佛一捧在红莲烈火中燃烧的冰雪,将清疏与袅娜两种看似不相干的特性恰到好处相融在一起。
却扇挪除,映入眼帘的面庞清雅端凝,盛妆之下女人皎洁的瞳眸若含明珠光晕,别有一番清妩风流。
女人卸下玉冠,一头素色长发若松雪披离,翩然散作云烟之貌。
典雅洁净,清疏绝尘,仿佛是暖玉和素雪的化身。
林望舒的目光却被女人腰间的玉佩所吸引,玉佩温润清透,蝶纹完整无瑕。
女人伏在床榻旁,仰头看着她,眸色充满隐忍的渴望;她也在注视女人,终于在女人的手指划过她的腿上时,她放纵本能的欲念,回应了女人的请求。
罗裙半解,衣衫褪去,那双皎洁的眸底水光流转,晕染入白玉香炉回转的幽香,空气中多了一分湿濡。
“不够,还不够……”
女人声音柔婉,若黄莺鸣啭,如被春水浸泡过般。她抬起胳膊,紧紧搂住了林望舒的脖颈,埋头咬了下去,像是种下一枚烙印。
她们交颈厮磨,两相缱绻,帷幔之上身影相缠相偎,缠绵不休,直到点点血色飞溅上了红纱。
刚刚温存的气息刹那间化为冷寂的肃杀,巨大的珊瑚重重倾倒在一旁,明珠滚落,珊瑚折枝,那双漾着柔情蜜意的瞳眸满是冰霜雪痕,女人的手覆在林望舒的胸前,只不过不知何时她手中多出了一柄匕首。
指缝间是淋漓温热的鲜血,恰似红梅与白雪交错相映。
“我不得不这样做,你理解我很多不得已,这次也会理解我的……对么玄兔?”
剧痛之下,林望舒的意识忍不住被这个陌生的称呼勾了一下,玄兔……玄兔是谁?
但女人并没有给她思索的时间。
层层叠叠灵光若涟漪荡开,帷幔卷起漫天飞舞,巨大的珊瑚轰然倒下,珊瑚枝干折断在地上,凿出深深浅浅的坑痕,若杜鹃未干的啼血。
她本能地挣扎着,在挣扎中扯断了女人腰间的玉佩,玉佩飞了出去摔成两段。女人死死按着她,匕首旋转着刀柄刺得更深,甚至能从她的背部看见隐隐的寒芒。
心脏处被洞穿的剧痛加剧,林望舒整个人仿佛被按入了深水之中,冰冷的水没过口鼻,视线越发模糊,她看不清女人的面庞,只能依稀感觉到女人的手指抚过她的面颊。
好痛……
好冷……
一枚石子落在窗框之上的声音打破了午夜的静谧,几只飞鸟扑簌簌飞起消失在夜色深处,林望舒猛地被惊醒。冷汗已经浸透了她的寝衣,她死死捂住心口,剧烈喘息着。
心口的位置皮肤完整光洁,并没有被洞穿的痕迹。
刚刚只是一场噩梦。
林望舒坐起身,挑开帷幔,皎皎月华如水倾泻在榻上,并无什么异常。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便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望舒,你快开门!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