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兜帽的女人语气缓和,以劝解的口吻道。
她与自己这位故友年少时相识,深谙碧珏的品行,凡是她认为对修真界有利之事必会贯彻到底。年少时如此,年长了这么多依旧不知圆滑处事,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当然。”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会弥补昔年犯下的过失,湘陵。”
*
就算一碗安神药灌下去,没到一个时辰林望舒还是睁开了眼睛,体内那团火上下翻滚,似乎要将她的脏腑焚烧成灰,只留一层空壳。
还好林望舒已经习惯忍疼,只要不是病得失去意识陷入昏迷,她始终都一声不吭。
因而与步璃一起住时候,步璃时常半夜潜入她的房中,探着她的鼻息,看她是不是还活着。
这次病情来势汹汹,内脏的灼痛比往常更严重,体温迅速攀升让她意识不甚清醒。朦胧中只觉有人守在自己床前,她以为是步璃,用力抬了抬手,像往常一样表示自己并无大碍,并催促步璃去休息。
却不想“步璃”握住了她的手,顺势将她的手指掰开,纤细温凉的手指强行插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体内的剧痛就像是涨潮的海浪,涌来的时候一层更高过一层,这一次更是铺天盖地吞没了林望舒仅存的清明。林望舒的意识还没来得及去想这个握住她的人是谁,她便再度陷入了昏迷。
碧珏指尖灵光亮起,纯澈的灵流以指为媒,源源不断注入床榻上少女体内。
要是换作旁人,她这样输入本源灵力足够把人撑爆,可她的灵力没入纤瘦的林望舒身体里却似泥牛入海,始终不见填满的迹象。
或者这么说,林望舒体内有某种力量正在无限吞噬着她的灵力。
但她的做法并不是毫无成效,随着她灵力的注入,林望舒脸上的痛苦神色已经减轻了些许,体温也不像刚刚那样灼烫。
“双玉,你真的能弥补你的过失么?你以为你的过失是什么呢?”
清和台旁兜帽女人的声音犹然响在耳畔,像是一片银光刺穿黑夜,倏地碎裂成万千镜影没入夜幕之中。
碧珏指尖收拢,紧紧攥住了林望舒纤瘦的手。
*
这是林望舒自从有记忆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日上三竿时候林望舒方悠悠转醒,她下意识去伸手去摸针线,却触碰到温润清凉的玉枕。
她先是愣了愣神,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再住在那破旧的茅草屋。一位好心的仙君要带她和步璃去修真界,那仙君还说能治好她的病。
那位仙君的名字是……
林望舒扶着额,细细搜索着自己的记忆,每次发病之后她脑子都不是很好用,很容易忘记一些前后发生的事情。她只能隐隐约约记起那双白玉一样奇异的瞳眸,以及那一句……
“小舒……叫我阿珏……”
是了,那位仙君叫阿珏。
昨天晚上她当真是病糊涂了,竟没有发现这样的称呼有所不妥。
实在是太过亲密,不像一场萍水相逢会有的称谓。
她舌尖抵在上颚含住这个名字,宛若凝结花枝上将坠未坠的晨露,清醒过来的她感觉这个称呼实在亲密得让她觉得自己不配,光是想想就是让她浑身战栗。
“小舒,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昨夜唤她“小舒”的声音响起,林望舒缓慢地转了转头,那位名唤阿珏的仙君正站在床尾,手中托着几株新折的花枝。
淡粉色的桃花绽放满枝,花瓣上沾染着清晨的露水,别有一番妩媚生机。
女人走上前,将花枝插到羊脂净瓶中,女人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似在等她的点评。
只可惜花枝修剪得太过整齐,全靠花枝本身的瑰艳,搭配起来倒有几分各自盛放华光毫无配合相衬的感觉。
“仙君也有这样的爱好?”
女人眸色微沉。
“……阿珏……”
碧珏眼底方才生出了浅淡的笑意,她微微弯身,抚平着林望舒寝衣领口的褶皱。
“年轻时候是没有的,但上了年纪,方能领悟其中情致。”
“听说小舒精于此道,我尚且处于初学,有诸多不通之处,小舒可愿指点一二?”
感受着颈间传来的酥痒,林望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她的目光没入碧珏玉色的瞳眸中,心神为之一颤。
尽管她在人间时候已经知道碧珏极美,却不想这样近的距离下,碧珏的容色依旧完美无瑕,清而不冷,柔而不亵,举手投足具是恰到好处的尊贵庄重。
碧珏垂眸看向她的时候,恰似菩萨为她低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