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执同常七说:“你把这照片发我。”就着他把照片放小,看到了后两排的男生。何啸就站在最后一排的最角落。
“行,发你了嗷。”
于执的手机弹窗出他的消息。
他接着问常七在怎么能看监控,常七说学生会管这事,趁他们都不在了,就能摸进去。
“不是兄弟,你到底要干嘛?我怎么看不懂呢。”常七把手机反盖在桌面,停下了手中的所有事。
“你最好别问了,这件事掺和的越少越好。”于执说。
常七被他的话吓得一惊一乍,“你别是干什么傻事啊,冷静!冷静!三思而后行!”
“那我干傻事你跟么?”于执坐在常七同桌的位置,无所事事道。
常七立马反驳道:“肯定不跟啊,我可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正统传承人,但你要是愿意跟我说啥事的话,我还可以考虑……”
“那不就得了。”于执打断她,起身,边离去边对他摆摆手,“走了。”
他在哪见过她?他想不起来,但就是见过,好像是两三年前见过。
事情发生在一个星期后。
于执被记了处分,李清海提前跟他打了招呼,让他准备一篇检讨,要在星期一的主席台上念出来。罪名是欺凌同学,致人轻伤,干扰学校秩序。
许荆隐隐约约感觉到他在密谋什么,但她深知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犟脾气,也只是凭良心劝说了几句,他究竟会怎么样,她也不清楚了。
原以为只是给于执了个小小的警醒,从未料到行为达到被记了过的程度,记过,不是会影响毕业和大学吗?真划不来。
“你干了什么?”他提笔写检讨时,许荆问他。
他刚写到“检”字的木字旁,听到许荆的话,眼珠瞟了瞟过来又移回纸面。
“她对你干了什么,我就对她干什么。”他目不转睛,继续写下去,“就这样咯。”
阴沉的雨夜,少年撑起的黄色的伞是唯一的明亮,他走到江素月的面前,鞋底掀起雨水的涟漪,低眼睥睨摔在地面的人。
雨水糊乱了江素月的头发,她啐一口脏水,揩净视野,看清来者是谁,而后哂笑道:“……呦,来了个撑腰的。”
她的两个小跟班站在附近,平时多做狗仗人势的勾当,如今头儿被揍倒在狼狈的雨夜,只敢虎视眈眈着于执。
于执伸脚一踹,把倒在水中央的伞踢到很远很远。
“她不需要谁为她撑腰,我是来讨公道的,她那么好,不能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如今我在,一刀一剐都势必要替她讨回来。”
“我不明白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但是她碰不得。”
同态复仇,完全复制意义上的同态复仇,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间,同样的手法,可能是比同样更重更痛苦的作案手段;这与许荆的理解不尽相同,她讲究痛苦层面反抗、复仇、挣扎,但往往很多时候,她做不到他那么的潇洒和英气,缺乏不顾一切只争个头破血流的少年肆意。
她顿时感到辉煌了,心里亮的跟明堂似的。
“谢谢你。”她自发地微笑。
许荆从未在意过自己的样貌,殊不知,她的眼、眉、鼻、耳都是明媚长相的典型代表,左眉峰长了泥土色的小痣,青峰翠山土,媚色吐白云,在她脸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尤其是露齿一笑,像摇在春水中的纸船,不对,是融化于执心窝窝最深处的蜡油。
“哦。”于执努力掩住乱撞的小鹿,故作平静,过了好几秒,他终究是忍不住转头,“我瞒着你你不生气吗?而且,我打人了。”
“与其说生气,不如说担心。”
“这有什么担心的,你别忘了我以前是不良少年,没点拳脚功夫都对不起这个称号……”肉眼可见许荆的眼角跳了一下,他反应过来,“你……说的不会是记过吧?”
许荆面不改色,“不然呢。”
他叹一口可爱的吁气,“记过当然不会有影响啦,我以前初中记的处分到毕业老师都给我自动清除了。”
“希望吧。”许荆看他根本就是不在意这个处分,那还是她来操心吧,总要有一个人在操心。
她凑过去看检讨写的怎么样了,一张A4的横线信纸,宽阔无比,只有三个文字孤零零地立在前头,似犯了错的士兵——“检讨书”,然后,没了。
她看他捣鼓半天呢,合着拢共就写了三个字。
于执看她僵住了,“不爱写,我又没错有什么的写的。”
“不写,到时候你还能现编?”
“不好说哦,毕竟我经验丰富。”
许荆一面听他夸夸其谈,一面拿出手机,不一会儿,隔壁抽屉里的手机响了,于执收到了几张图片,无一都是搜索的检讨书模板的截屏。
他发了一张动画小兔子吐爱心的表情包,抱着手机只弯嘴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在闲暇时分,语言飞的漫天都是,就是为了谈天说地,我们化成两条漫无目的的鱼游于草禾间。他身上装了轻轻的担子,却是注定游不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