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荆从厕所回来,听到常七在走廊上跟别的班的人炫耀,“你们班的人都不能够,你知道我兄弟嘛,于执,八百米轻轻松松拿个第一,说出来吓死你……”
许荆有时候真的佩服常七,他跟谁都能扯上一两句,勾肩搭背,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松弛感。两节晚自习的课间就能把别人家底掏光,两天运动会,今天闭幕式都过完了,他还讲得津津有味。
坐回座位上,旁边的人听到动静,于执埋在臂弯里的头悄悄抬起,掀半拉眼皮瞄着她。
许荆知道他没睡着,不过常七的话引起了她的好奇,她问:“你八百米跑了多少久?”
于执懒散地支棱起,佯装刚睡醒的模样揉着眼睛,“我记得是两分二十一秒。”
许荆回忆往年的成绩,对比之下,确实是冠军的水准,“这么厉害。”
她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头顶的白炽灯映射在瞳孔上像天使的翅膀,时间终止在这一刻该有多好,明丽的她又活了一会,于执盯着盯着不禁入迷,等到缓过神来正对着许荆满脸的问号——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他若无其事地咳嗽两声,谦虚地笑笑,“厉害吗?我觉得一般。”
“我觉得挺厉害的,你运动细胞这么发达。”
“可能……是以前基础好吧。”于执垂下眼睑,单手撑着头侧过脸看着她,“你对我没刻板印象么?”
“什么?”
“你再想想?”
许荆被问得莫名其妙,仔细想了一番,还是听不懂意思。
“你真记不起我啦?”于执灰心失意地囔囔,自圆其说道,“那你初中的时候有没有这么一个印象;有一个男生隔三岔五吃处分,他天天被老师训斥,总是被留堂。”
“那个人是你吗?”许荆想起来了,那时班里面有个问题学生,没见过几面,听说他动不动就逃课、不完成作业、上课睡觉……恶习一大堆,还被拎上过主席台念检讨,但她记忆中,这样的逸闻只存在于前一年,后两年再也没这个人不好的消息满天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许荆老实陈述道,“印象中确实有这么一个不守规矩的同学,但我记不起是男是女,也记不得是你。”
“我以为我这么臭名昭著似的人物你还有点印象。”他的表情明显失落。
许荆没说更扎心的事实,她其实连初中班里的同学名字都没记全。高中开学第一天,有个男生在告示牌旁边喊她的名字,她几乎不敢迈前一步,警惕地看着他,直到那人说,真希望我们能分到同一个班,你知道吗,人山人海中遇到一个认识的人真的很不容易,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那张脸,那场输掉的真心话大冒险,那个已经在手机里发霉的联系人,许荆勉强升起一个模糊的记忆,扭捏半天终于叫出他的名字:于——执?
“没印象总比有个不好的印象好。”她强词夺理,为自己辩解道。
于执撇撇嘴,放过她一马。
“我之前被处分主要是因为翻墙逃课,翻多了,自然就练出来了,这次比赛算歪打正着吧。”
于执泰然自若的发言可把许荆听得一愣一愣的,她一向是遵规守纪、循规蹈矩的乖学生,除此之外,惊讶面前阳光开朗的同桌看不出半点离经叛道的影子,虽说不爱学习,倒也不至于跟校规反着干,怎么也和“翻墙”、“逃课”、“记处分”联系不上。
“……你以前是不良少年?”许荆一面小心翼翼一面携着猎奇的心思。
“怎么说……”于执不由的羞赧,从前有多不懂事现在就有多厚的黑历史,“只要不违反法律的事情我都沾过一二。”
那现在算什么?岁月果然是把杀猪刀。
晾出这段黑历史就好比光着屁股被人观赏一样丢脸,尤其是看到许荆憋笑的神色,她使劲抿着嘴,好不让没有礼貌的笑容这般明目张胆。
于执的嘴角却衔着诡秘的笑,他卖着关子,“但其实,我这次比赛主要不是靠从前的好底子,最重要的是信念,信念才是最大的内驱力。”
“什么信念?”
“赌约。我想着我一定要赢,一定要跟你更进一步。”
许荆听到这话凝滞不动,分不清是真心话还是在报复她前一秒笑他,“你恋爱脑啊。”
“是不是,”于执的脸突然凑近,音量变小,“你跟我试试不就知道了。”
许荆被那双薄唇吸了睛,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好似看着他嘴唇的阖动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你找别人试试也是可以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