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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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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该到靳连珠午睡的时候了,但她实在放心不下曲莲和玉莲,令小厨房备好蒸糕以及冰酥酪,前往晚香堂探望。

按规矩,除了贴身伺候的下人可与主子宿在同一所院内,其余的皆住在西边的角房里。

那地方距雅韵轩不近,靳连珠打小养成的习惯,这四个陪嫁女婢少了谁在身边都不自在,她求得沈敬行的准许,派人收拾出旁边空着的晚香堂给她们姐妹四个住,平时如若她有需要,随便吆喝一嗓子,她们便听得见。

两厢距离如此近,靳连珠耗到这会儿才来,心中委实过不去。

说到底,这俩丫头是被她牵累挨罚,理应该好好补偿她们一番。

甫一站到门前,靳连珠就闻到一股刺鼻的中药味儿,还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她眼皮狠狠一跳,预感不妙,脸上盛着的笑意也没了。

白芍见状,带领随行的下人们退到外头候着。

靳连珠搭在门闩上的手紧了又紧,好不容易攒足一口气推门入内。

内外两间用飘纱隔开,唯一一张矮桌上摆满包裹好的药材及纱布,一呼一吸之间充斥着令人干呕的苦涩滋味,窗牖则用暗色长布蒙住,整间屋子泄不进一丝光亮,仿佛一座暗无天日的地牢。

靳连珠缓慢撩起帘子,硬着头皮一步步挪至榻前。

尽管提前做了心理准备,可,当真正看见她们的伤势的时候,她仍忍不住红了眼眶,泪水啪嗒往下砸,滴在衣袖上洇开一片暗色。

玉莲伤势较重,服药后一直昏睡着,这样方能减少一些清醒时的痛苦。

曲莲习武,体格练得壮实,受伤以后痊愈的很快,不过依照目前的情况,她想向靳连珠行礼仍十分困难。

靳连珠淌了满脸的泪水,顾不上擦,赶忙阻拦住曲莲欲起身的动作。

以防吵醒睡梦中的玉莲,她极力压低声量,克制住抽泣,安抚道:“这儿没有外人,不必拒礼。”

曲莲张了张嘴,没等说出话,眼泪先掉下来。

缓了缓情绪,曲莲从袖中掏出干净的帕子为靳连珠擦脸,虚弱道:“娘子不必为奴婢们担忧,郎中说了,这伤乍一看怪唬人的,实则并无大碍。按时搽药、服药,很快便能好了。”

靳连珠闻言,心里头酸涩的厉害。

从前在淮南,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不被约束的靳家姑娘,每回做错事,气得父母要动家法,都是曲莲挡在她跟前儿,没成想,如今仍是她替自己挨了罚。

靳连珠用手背揩去泪痕,看了一眼旁边的玉莲,心疼之余,很快便想到一个称得上双全的法子:“待你们养好身子,不如就回淮州罢。当初为着我远嫁身旁无亲友作伴,你与玉莲到了议亲的年龄也没舍得离开,毅然决然随我到了沈家。如今我自身亦难保,更难护住你们...不如回淮州,我修书一封,托阿娘为你们找一门好婚事,比在这儿受苦受累强。”

“奴婢不走。”

曲莲的态度坚决。

靳连珠却于心不忍:“可...”

“娘子既知沈家的日子难捱,怎就不替自个儿多打算打算。”

曲莲不觉冤屈,只为靳连珠感到不公。

她一时情急,攥住她的手劝道:“自从您嫁入沈家,临深履薄未有一日松懈,凡经过您手的事儿哪一桩不办的漂亮?可他们又是怎么待您的?趁着与家主没有子嗣,有些事还算有余地,您也该仔细想想清楚了。”

靳连珠全然没料到曲莲憋了许久,要同自己讲得竟然是这番话。

她本该动怒呵斥,告知曲莲怂恿主人家的内宅之事乃大罪,可她贴着曲莲滚烫潮湿的手心,感受到她一颗真挚的心,不论如何都很难张开嘴辩解。

过去很多个深夜里,靳连珠孑然一人躺在冰冷床榻上,连哭也不敢闹出任何声响,脑海里不是没动过类似的念头。

可很快,就被沈敬行给的些许甜头打消了。

那会儿,靳连珠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哄着自己继续过下去——归根结底,人心不是石头做的,只要她肯下功夫,早晚有感化婆母的一日。

沈敬行愿意维护她、与她共进退,那她在沈家就还待得住。

曲莲打眼一瞅就猜到靳连珠的想法。

她素来坦率,又一心为着靳连珠着想,语气难免激动:“这些高门大户出身的人心比天高,知晓您管着内宅大大小小的事务却没做主的权力,这才故意借着品茶赏景的由头到府上瞧您的热闹。”

“那日到场的尽是些官眷贵妇,您念着不能给沈家丢人,凡事亲力亲为。这么大的排场,您只动用了一小部分库里的银钱。那扇黄梨花鸟十二扇围屏何其贵重,是您从私账上划出银子置办的。”

“不成想,老夫人不分青红皂白一顿叱责,还让您跪了家祠...昔日您在淮州家里做姑娘的时候,不管家主和大娘子多么生气,都没舍得让您跪过...”

曲莲越说越憋屈,泪珠又噼里啪啦往下砸。

靳连珠担心把玉莲吵醒,轻拍曲莲的背脊,哄说:“谁家没个冤枉债呢,既然过去,就休要再提了,以免伤了和气。官人已然归家,往后不管怎么样,自会有他护着我的。”

此言一出,候在一旁从始至终没开过口的白芷悄悄瞥了一眼自家的傻娘子,曲莲更是没忍住火冒三丈,不恭敬的话刚到嘴边没来得及吐露,就被白芷用眼神制止住了。

她表情狠狠扭曲了一下,强摁住强烈翻涌的心绪,低声道:“是,奴婢记住了。”

——

傍晚时分,沈敬行处理完公务,乖乖听从靳连珠的叮嘱,前往碧波轩陪母亲一同用晚饭,打算席间再向她解释一二。

刚迈入院门,他便听见杯盏砸碎的脆响,紧随其后而来的,是葛氏震怒的声音:“简直反了天了!”

紧闭的门从内拉开。

葛氏在一众女婢的簇拥下气势汹汹的出来,搀扶着她的周妈妈轻拍背脊为她顺气,还不忘提议:“一个女婢竟也敢怂恿主子的事儿,实在太没规矩了。不如,都处置了?以免脏了您的眼,污了您的耳。”

葛氏本也是这样打算的,可这两个狂悖的女婢到底是靳连珠的陪嫁,就算作为婆母,她也不便直接动手。

传出去,恐落个刻薄凶悍的坏名声。

不过,交给旁的人去处理则方便多了。

葛氏没吭声,向周妈妈递了个眼神。

周妈妈明了,正准备带几个手脚利索的下人去办,转头正对上一道泠然的视线,教她心下陡然一震,脚步钉死在原地。

夜色浓郁,院门挂着两盏火红的灯笼。

沈敬行披着一件暗色大氅,整个人被红光罩着,宛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站在那儿。

直至葛氏瞥过来,他立即垂落眼睫,掩去所有晦暗心绪,恭敬道:“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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