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水三娘在妆奁前描眉。
铜镜里映出阿福沉默的身影,他手中匕首还滴着血——地牢守卫的血。
阿福自从听了顾从礼的话后,便想明白了——三娘不喜欢他又如何,他一定会对三娘好,只有他身边才是安全的。
他去牢里救了百里,不过刚刚打开牢门,水三娘就带人过来抓住了他。
水三娘斜睨镜中人,凤仙花染红的指甲挑起他下巴,“不是说爱我嘛,你竟然背叛我?”
阿福任由她指甲嵌进皮肉:“顾从礼找到我,他知道我们这几年在偷偷私会,认定我一定会知道你们的下落,所以给我下了蛊……说若三日内不交出百里,便让我五脏溃烂而死。”
他扯开衣襟,心口赫然一片乌紫瘀痕。
水三娘嗤笑出声。
她太熟悉这种把戏——瘀痕是阿福自己用毒草汁画的,拙劣却有效。
“你总用最蠢的方式讨我怜惜,像条瘸了腿还拼命摇尾巴逗主人开心的狗。”
阿福情急:“三娘,我正是因为爱你啊!……”
“罢了。”水三娘随手将解药抛给阿福,“明日带百里去城南地窖,我另安排了人看守。”
阿福咽下药丸时,喉结滚动得近乎悲壮。
水三娘没看见他袖中攥紧的拳头,也没看见窗外那截一闪而逝的白色衣角——顾从礼立在屋顶。
……
水三娘与十大门派约定的日子已经到了。
清晨,在城南地窖里,百里缩在地窖角落数蚂蚁。
忽然,铁门吱呀开了。
光漏进来一道缝,有人在他掌心放了一枚桂花糖。
“吃吧,最后一次了。”阿福声音发涩。
自水三娘给百里吃下忆尘散,他隐隐约约有些记起来这三年的事了。
这让他难以接受,一时间他的行为有些失常。
那些记忆让他无法安然入睡,每次闭眼,眼前就会浮现出他与顾从礼抵死缠绵的幻影。
百里眼下一片泛着青紫的黑眼圈,眼球布满猩红如鬼爪般的红血丝。
他歪头嗅了嗅阿福带来的糖,突然咧嘴笑了:“你身上有血味……和那天一样。”
他指的是两年前水三娘折磨他时的味道。
阿福猛地捂住他的嘴。
地窖外传来脚步声,他迅速将人打横抱起,在守卫转身的刹那拧断其脖子。
阿福只是一个爱着水三娘的凡人,虽然上一次救百里时杀了不少守卫,可还是会紧张。
怀里的百里咯咯直笑,指尖戳着他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你要反水啦?”
阿福带着百里逃出城南地窖。
在外面,顾从礼正等着百里回去。
阿福手上沾满被杀死的侍卫的鲜血,正一滴一滴的滴落,绽开一串血花。
他严肃的回应百里的问题:“不,我爱着三娘。”
百里想了想,问:“可你在与她对着干啊?”
阿福道:“爱不一定要事事迁就于她。今日我只是要她一条腿,叫她永远待在我身边。顾从礼从来不珍惜她,只有我身边才是安全的。”
“只有我身边才是安全的……”顾从礼曾与百里说过同样的话。
他短暂呆愣一会儿,脑袋猛地抽痛一下,身体止不住开始颤抖。
“不……”百里眼中盛满眼泪,“才不是!不是!”
“你们只是为了一己私欲而已,根本不是为了我们!”
“放我走!你放我走啊!!”
等到百里开始挣扎着要逃走时,阿福已经把人带到了顾从礼跟前。
远处,十大门派的旗幡已隐约可见。
顾从礼大步流星地走向阿福,眼神坚定而深邃。
随着他的逼近,百里的眼神越来越惊恐,身体剧烈挣扎着。
可阿福的手中紧紧抓着他,他仿佛一只被困住的小兽,试图挣脱束缚,但没有用……
三年前刚刚复活的百里只是没有任何法术与武功,而现在的百里不仅不会这些,身体也羸弱不堪。
顾从礼伸出手,声音低沉而有力:“阿福,把人交给我。”
阿福没有犹豫了一下,松开了手。
顾从礼刚一接过百里,他便更加疯狂地挣扎起来。
他一边挣扎一边喊着:“放开我!放开我!”
顾从礼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冷静一点!”
百里早已经习惯了听从命令,他神色慌张,因为剧烈的挣扎而喘着粗气,可嘴里的尖叫与挣动不自觉停下。
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喊声,那是十大门派的人正朝着这边快速靠近。
顾从礼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低声对百里说:“别怕,师兄带你离开这里。我们的孩子还需要你呢。”
这些话刺激到百里,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一幕幕浮现。
“我不要跟你走!”百里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阿福的手臂,“救救我!求你救救我!我不想回去,不要做他的禁脔……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啊,你们不能这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