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水三娘抬手劈去百里的后劲。
百里还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便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
百里苏醒后,五感都有些模糊,像隔了厚厚的一层棉花。
他隐隐中看见水三娘正在和两个人交谈着什么,最后那两人给了她一只瓶子,便离开了。
那两人走后,水三娘转身看到已经醒来,却还在模糊中的百里,她夺上前去,一把抓住百里的下巴,恶狠狠地说:“你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惦念着?!”
说罢,打开那两个给她的玉瓶,将里面的东西都灌给百里。
……
三日前,水三娘给百里灌了一瓶“忆尘散”。
药性发作时,百里在锁链下抽搐如濒死的鱼,指甲抠进青砖缝里,血混着冷汗在地上洇成暗红的花。
水三娘蹲下身,捞起虚脱的百里,让他看向自己:“记起来了吗?”
百里没有回答,茫然睁着眼,瞳仁里空无一物。
“看来是没有。”
水三娘忽然觉得无趣奇怪,喃喃自语道。“既然没有效果,为什么一定叫我让他吃下?”
她送开手,百里脱力,跌倒在地,铁链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碰撞声。
水三娘一直想帮顾从礼拜托百里的蛊惑,可顾从礼非但不领情,还那般对待她。
经过这几年,她改变了想法,她不想杀死百里,而是让顾从礼跪在脚下——顾从礼十分在意百里,如今百里便是她手中最锋利的刀。
“利刃该出鞘了。”她冷笑一声,将请柬甩在桌上,“十大门派的掌门,三日后都要亲眼看看……他们怕了几十年的魔教教主,是怎么像条狗一样被顾从礼拴住,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
顾从礼找了整整三日都没有找到百里。
水三娘到底把人藏去了哪里?!
他很早就想找机会处理了水三娘,可他太忙了——因为不放心其他人,他要照顾孩子;百里崩溃之后,还要照顾他;水慢城的一些事务也需要他亲自处理。
顾从礼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动手,要把水三娘这个祸端留到现在。
小侄儿顾勉上听闻百里不知所踪,着急的赶到水慢城:“师叔,我也派些人帮忙找找百里师叔。”
他正要动身之时,一名侍卫带着水三娘刚刚派遣的请柬跑进屋内。
两人读完那封请柬时,顾勉上第一看见顾从礼大发雷霆。
自从二十多年前百里师叔在阴山之巅自爆后,顾从礼一夜白发,连情绪也变得极为平淡,像一潭死水。
然而,此刻,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目光瞬间凝固,身体微微僵硬,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定住了。
他的手指紧紧握拳,关节因用力而变得发白,眼神中透出一股压抑的愤怒。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但胸口的起伏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空气似乎凝固了,整个房间都被一种紧张的氛围笼罩。
顾从礼目光如炬地扫过请柬,一把从顾勉上手里抽过来,像是在宣泄着内心积压的情绪。
他将请柬合上,放到桌上,看似风平浪静,动作却无比滞涩与生硬,仿佛在用这种方式梳理着心中的愤怒。
待放好请柬,他站在桌边,目光盯着它,脸庞在光影中显得愈发冷峻,嘴角紧抿成一条直线,那是一种被压抑到极点的情绪。
“师叔?……”顾勉上出声提醒顾从礼。
话音刚落,顾从礼一把掀飞了桌子。
砰的一声巨响,桌子砸落在地,四分五裂,一起碎屑中只有那张红色请柬十分刺眼。
他抬起手,对着请柬隔空握拳,瞬间,那张请柬也化为碎片。
顾从礼转身离开,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挺拔,却也带着一丝决绝。
顾勉上吓到了,在房中愣了一会儿,才抬脚跟上他,“师叔,我们怎么办?”
“将计就计。”顾从礼的声音十分森冷,像一把笔直的钢刀,直插入耳,“这天上地下就没有好人。”
他们在城南破庙找到阿福时,他正跪在神像前烧纸钱。
火盆里灰烬翻飞,映得他侧脸如鬼魅。
自从两年前百里的事情一过,顾从礼虽然没有赶阿福走,但他主动离开。
娶水三娘为妾后,顾从礼从来没有理会过她,而阿福倾慕着她,所以顾从礼不止一次的看见两人偷偷私会。
多可笑,明明身体如此亲近,可感情却如此疏远。
顾从礼将酒坛放在供桌上,惊起梁间寒鸦,“水三娘眼里只有我,你不过是她养着聊以寂寞的狗。”
阿福起身猛地掐住他咽喉,指节青白:“你也配提三娘?你若是娶了她之后好好待她,她会变成这样嘛!?……”
“是她逼我娶她。”顾从礼任由他掐着,声音在冷漠中听出几分压抑的怒气,“我根本就不爱水三娘,既然你爱她,那你一定会比我更善待她吗?”
“当然!”阿福坚定地低吼出声。
顾从礼继续问:“三娘爱你吗?”
阿福的手颤了颤,“她眼里从没有我。”
顾勉上看见顾从礼眼底闪过危险的光芒,像一步步引诱猎物进入陷阱的毒蛇。
只听他又问阿福:“你爱三娘,可她爱我,你为了她好,就放任她在我身边,被我欺负忽视?你舍得?”
阿福摇摇头,“我当然不舍得!”
顾从礼引导着:“那你就应该坚定的得到三娘,因为我不爱她,而你却一定不舍得她受委屈。”
阿福迟疑,“可是……”
“没有可是。”顾从礼没有感情的声音立马打断了他的话:“你帮我救出百里,我就把三娘给你。她不爱你,她疯了,她残了,哪又如何?这样你才能更容易的得到她,独占她,永远关在身边。”
供桌上的长明灯倏地灭了。
“师叔……”顾勉上听到这些话,吓出一身冷汗。
阿福却双眼发光,像忽然想明白了,松开掐住顾从礼的手,直接跑出了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