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手把红酒放在厨房外的咖啡台上,身后陆陆续续来了些人,似乎是把什么贵重物品搬了进来。周管家指挥着他们,说把观音尊放到保险箱里,把红酒搁在酒窖里。
沈轩程那双千年老鹰般的眼忽然眯了眯,低头凑近我说:“还是说……你在房子里偷偷藏了东西,不想让人知道?”
我耳根一又烫,但仍厚着脸皮跟他掰扯,“没有,你想多了。”
“是吗。”他语气陈述,“刚才怎么这么迟才下楼。”
“洗完澡没多久,穿着浴袍,刚换了件衣服下来。”
他挑了挑眉,忽地凑近我,在我脖颈处嗅了嗅,真真像只千年老妖刺探猎物一样。
“你……”我抬脚想后退。
“有烟草味,还有一点须后水的味道,但很淡。”他说,“我记得,你好像不抽烟。香水也不是你惯用的风格。”
“……我不用香水。”
“那就说得通了。”
意识到被他套话了,我还想继续反驳。他却掐上了我的下巴,阖上了我的嘴,用话把我堵了回去,“你藏了人,还是个男人。”
他朝我逼近,“让我再猜猜看,他现在在你的房间里。”这人朝我狡黠一笑,“我现在进去,是不是还能发现他躺在你的床上?”
“……”
我撇开他的手,听见他语气随意地说:“嗯……身为一个关心孩子的好父亲,我是不是该上楼捉个奸?”
“……”
我觉得我再怎么粉饰似乎也会被这老妖怪看穿,索性扯开天窗说亮话,“你很介意我带外人回来?”
“也不算,要看那人是谁。”
他绕过我,走向沙发,把茶几上的茶杯翻转过来,给自己斟了杯茶,慵懒地靠坐在沙发上。朝我伸手,示意我坐。
我抿抿嘴,没敢坐下。
我斗胆正视着他:“有什么话直说。”
他也没再强求我,手撑着脑袋说:“我最后再猜猜看——楼上的人,是魏家那小子吧。”
“……”
要说他是单单凭我身上的味道和我的神色,而准确地判断出楼上有人,并且人还是魏楮堂的话,我其实是不大相信的。
我更愿意相信的是,他很早之前就看出来了。
“别紧张,我没派人监视你,也没装监控。”他一口否认了我的担忧,“你看事比较准,而我看人比较准而已。”
我敷衍地笑了一声,“那也不知道是该算你的遗传,还是该算我中途变异了。”
话题轻松了些,他果然笑了笑,说:“你当年这么决绝地去了首都,我还真以为你跟他分了呢。”
他好像有点误会了,毕竟当年我还没跟魏楮堂在一起,但我没反驳,反而说:“你不反对?”
“我反对有用吗?我当年这么劝你,你不也没听吗?”他说,“你跟你妈一样,倔的要死。”
他说完就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不存在的褶皱,“我来没什么事,就是想叫你明天去赴场宴,赵董事的女儿过生日,当着他爸的面请我来给你送邀请函,你明天顺手带几瓶酒过去意思意思一下。”
我语气带讥,“什么邀请函犯得着您亲自来送。”
他给了我一个眼神,我懂他的意思了——物尽其用,他现在需要我给他带利了。
他插着兜晃在我面前,“不过现在好像也不需要了。”
“那我还要去吗?”
“要啊,肯定要啊。”
这个老妖精压低了声音,跟我耳语,“看你男人为了你吃醋,不觉得很好玩吗?”
“……”
他用手背拍了拍我的脸,笑说学着点。我别开了脸,“别动手动脚。”
我直言问:“……想要我做什么?”
“不当面得罪,不明言拒绝。起码给人女孩子一点面子,你跟了秦贤几个月,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沈轩程看着常年不理事,但其实什么都知道。我不卑不亢,“为什么我要帮你?”
“广交人脉,本就对你没坏处。”
我本就不大喜欢这种交际会,“我要是拒绝呢?”
他眸色一暗,看起来不再想与我拌嘴,他掐上我的脖子,把我生拉硬拽拖进书房,似乎怕被人听见似的。
我感觉呼吸一窒,觉得他可真的把喜怒无常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掰着他的手想反抗,听见他在我耳边说:“那你就要小心了,不要让我的人拍到你和那野男人有什么不检点的行为,他的事业要靠品牌和名声,而我不用。”
我一惊,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就抓住我的软肋,“他不是……你常年赞助的合作方?”
“魏家没完全站起来前,他就是一条狗。”他哄孩子般说,“让不让他看门,以后你说了算,好不好?”
他淡淡一笑,“我都依你,乖儿子。”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翻译过来不就是凡事看我表现,让我乖巧懂事识时务点。
前有许琦素,后有魏楮堂,人不可能完全没有软肋,而我的软肋都被眼前这人抓全了。
是敌是友,是宿仇是世交,是竞争方还是合作方,似乎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这是你的要挟?”
“当然不是啊,只是让你看清楚谁是爹而已。”
沈轩程松了手,慈父一般帮我整理衣领,继而说自己该走了,又补充了句,“今晚记得别玩得太晚哦。”
我看着他的渐远的背影,开口问他,“你……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他走到了房门,打开了那扇厚重的大门,撇过头来,语气随意,“从那匹枣红色的马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