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之前只听你家里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是你,一个是你妹,怎么又多出来个要你去开家长会的弟弟?”
我笑了一声,开了个玩笑,“捡来的,便宜货。”
我同桌还半信半疑,我说完就背书包走人了。
等来到车上,发现沈喻景也在,他手里抱着个袋子,见我来了,斜着眼瞅了我几眼,似乎想开口又不大敢开口。
我暗叹一声,先开了口,“这个时间点,你不应该在学校上课吗?”
“下午要布置教室和年级大会的会场,没有课。”他稳声答了,又补充道,“我请了假,特地给你送衣服来的。”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说:“哥……你长得太嫩了,还穿着校服,看起来跟我没差多少岁。”
“……”
这辆车的降噪效果太好。车厢里鸦雀无声。
我很平静地默了半天,然后说,行。
我在学校旁的一家KFC门前下了车,进洗手间换了套衣服,沈喻景给我准备的是套半休闲的西装,我本来还怕太正式了,但踏入这种私立的国际学院,看见那些太太们的轻奢小礼裙,我觉得自己的担忧纯属多余。
“哥你这样看起来就成熟多了。”沈喻景朝我笑。
这小鬼有求于人,一口一个“哥”叫得可轻快利索。
“对了哥,待会儿有人问起你年龄,你尽量往老了说,这样显得你比较有……有威信。”
“你报个数,好串通。”
“二十一吧。”沈喻景掰着手说,“好像也不能再多了……”
我说:“一套衣服涨三岁,挺值,你换上一套能直接中考了。”
“不,你换一套衣服涨幅五岁。”他继续说,“还有,哥哥,你讲的笑话好冷哦。”
“……”我思考了一番他这番话里的数学关系,然后无话可说。
一个班级里只有三十个学生,加上家长也只有六十几人,教室宽大到连安六十张常规床都没问题。家长和小孩同桌似的坐法,一左一右坐两桌。
我拍了下午数学周测卷的题,存在手机里,本想找个靠边的位置坐,等沈喻景班主任滔滔不绝的时候,翻出手机偷打开相册看题。
谁知沈喻景的位置偏偏在正中间,靠前排——无数家长渴望的风水宝座,私立学校暗地里拍一个类似的前排C位,没准都能开口要价几千,还是限时一个月不返场的。
我问沈喻景坐这在个位置坐了多久了。
他说五年来他一直坐这个位置,或者在附近。
我点头。此刻我竟有点理解上课想摸鱼的同学了。
偏偏这些家长也聚精会神地听讲,要么拿手机拍班主任做的精美的PPT,要么很给面子地给上台发言的某某公司总经理捧场。
我靠着椅背,手里拿着手机不断地翻转,第一次觉得坐在课室里这么无聊。
沈喻景的卷子摆在桌上,摞成一打,我只瞄见了一眼他满分的五年级数学卷子,其余的我没去翻看,因为虽然身为学生,但我本身不大在意成绩分数。
沈喻景中途戳了戳我的手臂,我觉得他有话要说,便凑了过去,谁知他也凑过来说:“哥,你是不是想玩手机啊。”
我没回答,他似乎是当我默认了,继而他扯了张草稿纸,在上面画了和讲台,隔了段距离,又画了个桌椅,说:“我测算过,我们班主任的身高为159厘米,讲台高10厘米,你现在这个位置距讲台我距离大概为242厘米。同时,桌子的高度为80厘米,抽屉外皮高度为22厘米,将老师的视线和桌子内侧高相连,形成一个三角形,可以求出tanθ……”
沈喻景用勾股定理和三角函数跟我仔细分析,我在抽屉玩手机到底会不会不被站在讲台上的老师发现。最后他在纸上写出结论:所以说,只要你在抽屉往下一点的距离玩手机,并且让手机的距抽屉的距离不超过31厘米,老师大概率不会知道你在搞什么小动作。
我没去验算他所得的数是否正确,但不管他算得对不对,起码还有这种思维。我在心里浅笑,但顾及场合,没发出声,面上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挺聪明。”
“不过……”
我执起笔,扯过那张纸,放在抽屉底下,用手机背垫着写了几个字:实际问题,你还没考虑老师高跟鞋的高度,坐在我前面家长的身高。
我顿了顿,继续写:还有,老师可以从你低头的动作、微表情直观地发现你在开小差。
最后一句写:以及,认真听课,沈同学。
我趁讲台上的班主任转身之际,把纸递给沈喻景,他挠挠头,果真凑偏了偏头看了眼老师的高跟鞋,又执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却也见他用歪七扭八的蜈蚣式字体还了我一句话——
你也一样,沈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