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驳,“可从我能记事开始,就没多少动物近过我的身。”
谢言思考了半秒,又说:“可能是因为你太没人情味了,还成天木着张脸,别说动物,连能近你的身的活人都没几个吧。”
我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行吧。”
***
可能是亡了羊,才知道要补牢。
我是那只幸存的羊,而沈轩程给我派的保镖就是牢。
我能感知到这屋子里藏在暗处的眼睛——那种无所遁形的煎熬;我能知道我每每出去时都有保镖遁在暗处,默默地观察我的一举一动——那种时时刻刻被窥探的压迫感。
我知道他们的用意。他们不会限制我的出行,只要我每晚按时回到沈宅;他们不会去确保我的百分百安全,只是确保我还有一条命,还有一口气。
学校里走读的人少之又少,不过说来也巧,除了我被迫走读外,谢言也走读回家。因为之前的经历,他的家人不放心他待在学校,所以每晚他都和我一起放学。
而好几次放学出了校门口,他都觉得身后有人跟着我们,我本来只是含糊地说没有,是他看错了。
但一连几次后,他的担心倍增,我怕他有所顾虑,引起些不太好的回忆,便直言跟他说:“可能是沈家派的保镖,一直跟着我。”
谢言表现出疑惑,“这些年来城区的治安还算可以的吧,他们连这么短的距离都要跟着你?”
“……嗯。”
谢言立马笑着打趣道:“怎么?沈大少改天要飞去哪里竞选总.统?”
我笑了声,“你可别打趣我了。”
“哪有,关心下时事政.治而已。”谢言朝我挤眼。
我眼睛盯着远处的黑暗,声音不自觉降低,对他说:“不过,保镖的职责也不全是‘保护’。”
谢言问:“那还有什么?”
远处打来的高灯照亮了沥青路,司机的车缓缓行驶到我面前。
我缓声说:“还有监视。”
司机下车,帮我开了后座门,无声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而我迅速地跟谢言道别,继而钻入那个漆黑的车厢里。
***
但我的安稳日子没过几天,沈老太在单休的时候就叫我去老宅,美名其曰“回来看看”。
沈家老宅的大理石地板光亮得比饭桌还干净,每次踏入这里的时候,都让我有种被搬上餐桌任人鱼肉的错觉。
沈老太拉我在红木镂雕长椅上坐下,笑着跟我扯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
她抿了口茶,又说道:“吟招,实话告诉你,你虽然是长子,但你和许琦素的名字都不在沈家,我知道你是聪明人,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对谁都好。”
我算是知道她今天叫我来是为什么了,无疑是为了稳住我,叫我不要惹是生非,抹了她的面儿。
我假情假意地笑道:“我知道的,沈奶奶,是您多虑了。”
“我衣食无忧地待在这,没有任何的损失,也对所有人都好,那我何乐而不为?”
她哈哈地笑了,像弥勒佛,“好孩子啊,看看,我沈家的孩子就是气度不凡。”
管家帮佣们放声赞同,连连到是。
雕栏玉砌高楼里礼仪彬彬的冷刃暗箭,似乎从来都不比阴雨霉湿之地里粗莽见鄙的拳脚相对高雅多少——我有幸见过名为现实的魁梧巨人,他从脚底到头顶,难有一块肤肉是不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