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楮堂趁我不注意,在暗中偷换了男步,他浅笑着起手,示意我转圈,我没学过这舞,只是迷迷糊糊地顺着他的动作,潦草转了一圈。
结果在酒精加持下,我脑子越发不清醒,一个没站稳,一股脑撞到他的胸膛上,被他扶住了,我也不愿动,靠着他结实的胸膛就迷蒙地阖上了眼。
他扶着我,半倚靠在小亭中央的青石圆桌上,摇了摇我,“醉了?”
“有点……头感觉有点晕。”
我缓过来,又喊他:“哥。”
“嗯,我在。”
“哥……”
“嗯。”
我屡屡叫他,他都温声地回。
从前我不敢娇纵放肆,因为我自诩通透,也因为我不能娇纵。但在今天,我那点晚来多年的小脾气却在这人身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下我才发现,人不断膨胀满足感原来这么容易就能被另一个人填满。
“……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啊。”我希望魏楮堂能明白我所说的“家”是哪个家。
魏楮堂似乎不会让我失望,他很快就明白了,他反问:“不想留在那吗?”
我说:“我留下来可以,但许琦素该怎么办呢?”
许琦素从未谈及她的过去,小的时候,我会向她问起我的外婆外公等一干亲戚,但许琦素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过去了,不是说他们死了,就是说他们出国了,她的理由颠三倒四,上一次答的跟下一次答的根本毫无因果关系,一听就是现编现卖的,我明白她的隐瞒,所以我也没再问过。
但在逢年过节的热闹与烟火下,我依旧能感觉出来她的孤独与无援。
我的声音很低,近似呢喃:“她的父母离开了她,后来她法律上的丈夫又离开了她,她的儿子不能再离开了……否则那也太不好受了。”
魏楮堂叹了口气:“等事情完了,你就能回去了。”
“真的吗?”酒劲上来了,我有点腿软,顺手环抱住他的脖颈,一字一顿地说,“哥,你不要骗我。”
不管怎么样,不管是什么,可不要骗我。
他轻拍着我的背,像哄小孩睡觉般。
少顷,我终于听见他说:“嗯,不骗你。”
听罢,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很安然地松了口气,贪念着他的怀抱。
但一口气没松尽,我听见了不远处树林里响起突兀的树枝断裂的声音,我被酒精麻痹的神经忽然灵敏地紧绷。
心怀鬼胎的人自然草木皆兵,比如此刻的我。
我立马清醒过来,松开了魏楮堂的怀抱,慌忙后了退一步,转身向凉庭后面看去。
只见树林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似乎刚才的声响都只是错觉。短暂的寂静后,只见一只乌鸟扑腾着羽翅,从灌丛中飞出,直飞向黑夜。
“怎么?”
“没。”我说,“刚才树丛听见有响声,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还以为有人看见了。
我舔了舔干燥的唇,没敢看魏楮堂,“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宴厅了。”
“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我抬头,看见魏楮堂半边脸隐在黑暗里,他半天才说:“不了,我刚才也喝了点酒,头有点晕,在这歇会儿。”
他的顺手点了根烟,吸了一口,一时间烟雾缭绕,他的语气轻松了起来,笑道:“沈少可别向外人透露我的行程哦。”
“……知道了,大名人。”
***
成人礼那晚折腾得太久,我回去简单洗漱了下,被周管家硬拉着喝了杯极难喝的醒酒汤,迷迷糊糊地躺到床上倒头就睡。
酒精让我的生物钟失了灵,我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周管家没来叫我。
我醒来的时候没什么宿醉的感觉,头脑异常清醒,觉得那碗醒酒汤可真是碗奇药。
我洗漱好换衣服下楼,周管家已经备好了饭菜,端上了一碗燕窝鹧鸪粥给我。
他说这粥虽叫粥,但不含一粒米,骨架熬汤淮山熬浆肉蓉做羹……我潦草地点点头,只是漫无目的地把食物塞入口中。
期间,管家给我递来了一平板,叫我过目,说是秦贤吩咐我看的,说我看完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我接过平板,划拉了几下,两三下就浏览完新闻页面。
页面里放着几张秦贤挽着我的手与人攀谈的照片,文章四两拨千斤,把秦贤塑造成一位慈爱的、视继子如自出的继母,总之文章内容极度和谐,营造出一幅母慈子孝的家庭庆生图。
我看完,明白了秦贤的用意,她大概是想要我配合她,保持好她对外包装好的优良形象。
我暗笑了下,把平板还给了周管家。
我意有所指地说:“下次这种事别在饭桌上说,有点影响食欲。”
“好的,这次是我心急了,以后会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