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厨房备餐,却见这个宿醉的男人悄然来到我身后。
我淡笑着说:“醒了?”
我见他没反应,于是又喊他,“哥?”
“嗯?”
魏楮堂机械的反应终于被他的鲜活取代,他朝我赧然一笑,“啊抱歉,刚起床,睡懵了。”
他转身,弯腰在消毒柜里翻找了一下,语气轻松,“招招,我的水杯呢?”
我想魏楮堂应该是口渴了,我说,“我昨晚倒了杯水在你床头。”
“啊,抱歉,我没注意看。”
“没事,反正隔了这么久都不能喝了。”我用啤酒杯倒了杯温白开给他,“先用这个吧。”
“嗯。”
魏楮堂灌了一大口水,想起什么似的,“你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刚刚家政阿姨来过,而且在冰箱给你留了份三明治和饭团。”我说,“但我另外给你煮了份粥,你昨晚喝了酒,今天又一天没吃东西,应该吃清淡易消化的,不然胃会受不了。”
“你饿吗?饿了的话我给你热下再吃。”
魏楮堂晃了晃手中的玻璃杯,他笑说:“是有点,那先喝粥吧。”
我点点头,拧开煤气灶的时候魏楮堂突然凑过来揉我的脑袋,滚烫的气息缭绕在我的后背,“看看招招煮了什么好东西给哥哥。”
他的语气很像哄小孩儿,我说:“瘦肉粥,瘦肉剁碎后加了点小米,应该还算好消化。”
魏楮堂捏了捏我的脸,说他们家招招真乖。
“哥——”
“好好好,不闹你了。”魏楮堂直起身,“话说,我睡了多久?”
“12个小时32分钟。”我抚了抚脖颈,补充道,“左右。”
魏楮堂顿时讶然,像是没料到我会如此精确,又或者是,没料到他会昏了这么久。
“咳……”魏楮堂说,“是睡得有点久了。”
他转移话题,问我今天都干了什么。
听者有意,真的是千古一理了。“干了什么”这几个字于我而言太有审讯的意味了。
我含糊道:“看书,写作业,温书。”
粥还没好,我转移话题,让他去客厅坐着等一下。
等我端着粥和两杯热牛奶出来的时候,客厅依旧昏暗,我本来还想问魏楮堂为什么没开灯,却见他对着电视机的菜单栏,把玩着遥控器,像是纠结着要看点什么。
他像是感知到我的脚步,“招招,过来,看看你要看什么电影?”
我把东西放在茶几上,说:“你挑吧,我对电影不太了解。”
最后他挑了一部古早的外国电影,但具体名字我已然忘却。
我只自私地记得他和我并排坐在真皮沙发上,他慵懒地倚靠在我的身旁,我们盖着一张松软的大毛毯,空调开到23.5摄氏度,制冷,风速二。他戴着金边眼睛,电视屏幕里变幻的灯光荧照着魏楮堂的脸,镜片泛出梦幻的光。而我醉在他的梦幻里。
后来,只要我在魏楮堂家,他就会特地挑出一个晚上的时间,跟我一起看电影。文艺的、历史的、惊悚的、浪漫的、科幻的……
他偶尔会瘫在我的大腿上,而我可以肆无忌惮地玩弄他的柔顺的头发。
但是有时候理智还是占了上风,我会略带严肃地提醒他,“哥,别躺着看,坏眼睛。”
他会懒着声喊好,然后把脑袋挪到沙发靠背上。
有次,我从他的茶几下的抽屉里找到了一卷包装礼物的金色蕾丝彩带。我突发奇想,剪下了一段,就着昏暗变幻的电影灯光,趁他不注意给他头发绑了个蝴蝶结,扎了个苹果头。
然后我大方地端详一阵他伟大的脸,开口就夸他,“魏叔叔,你换了个发型年轻了十岁。”
魏楮堂被我气笑,抢过我手里多余的彩带,说:“小孩儿,那哥哥也帮你扎一个,让你年轻十岁回归童年。”
我徒劳地挣扎了一下,无果。撒泼耍赖还是比不过这个男人。
但他扎的没我的好看。松松垮垮。
我扶着那凌乱扭曲的蝴蝶结,略带幽怨地看着他。
然后他弯腰,开始笑。
继而我们又互笑对方幼稚鬼。
出于某种仪式感,我想用一个名词来定义我们这种习惯。可要说约会又太暧昧,魏楮堂定并无此意;要说相会又太板正,难为我污撩的情感做辨护。
所以我又缔造新词——我愿称之为“情会”。
用我的一厢情,与他面会。
***
人总是在某种特定的情景里,做出一些一反常态的事情。
可能也是出于某种隐秘的、恃宠而骄的心理,我喜欢在魏楮堂办公的时候,轻手轻脚地跑到他不给人进,却特例我进的双层大书房里;喜欢看着他坐在办公台前,在百忙中分给我一个无奈的眼神——但他从来都不会因为我而锁门;喜欢亲手冲兑杯自学的拉花拿铁,端上来给他当借书费,故意把花拉得很丑,看他硬着头皮夸我有进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