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程并不远,我本来以为魏楮堂在家门口放下我就直接去赴宴了,结果他跟着我一起上了楼。我刚开始还以为他是要上楼换件衣服,结果他把我带去了他的衣帽间。
衣帽间是灰白极简风,很宽敞,绒毛地毯吸纳了所有的声响,大理石纹的柜子铺了满墙。我看着魏楮堂从抽屉里挑挑拣拣,找到一卷皮尺,帮我度量起了身形。
“转个身。”
我不解,但还是照做。
他将软尺从前往后绕过我的腰间,指尖划过我的腰腹,抚平皮尺。我想回避逃离的情绪高涨不已,我悄声问:“……哥?”
“乖,别动。”他掐好了尺寸,把软尺抽离了我的腰,“给你量下尺寸。”
魏楮堂对着皮尺读好了数,“招招,你比看起来还要小只啊。”
“……”
我说:“哥,你这话我从十三岁听到了现在。”
他笑着扯了扯我的脸蛋,“你从十三岁到现在也是真的光长个不长肉啊。”他边说边走到一格衣柜门前,从里面找出了件西装出来,摘下了防尘袋,“换上试试,这件应该合身。今晚哥哥带你去增肥。”
我拎着那套看着就价格不菲的服装,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可你去参加的生日宴,我都没认识的人。”
“没事啊,蹭个饭而已,格林请的人我也不是全都认识。”
魏楮堂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疑惑,他继而解释道:“噢,露辛达·格林,我一次宴会上认识的朋友。她是中美混血儿,之前一直在美国念书,三年前她去环游了世界,找了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友,最近被她外婆一通电话喊了回来,说要陪她过个生日——她的家庭生日宴前几天刚办完,私人生日宴就在今天开。”
“噢……”
我总是感觉,我哪怕已经住进了魏楮堂的家里,但我似乎从未真正意义上踏入魏楮堂的生活,他所接触的人、事、物我都只能从与他对话中间接地抠挖出来。
那股莫名的念想又侵占了我的内心。
它小声地对我说,我想多了解他。
“那行。”
我乖顺地拐进了屏风后,换上了那套衣服。这件衣服休闲但又不失庄重,黑色高领打底衣,配上一件纯白西服外套和裤子。
我走了出来,有点不适应地扯了扯裤腿,“哥……是不是有点偏大了?”
我见他盯着我却没反应,又喊了他一遍,“哥?”
“……会很奇怪吗?”
“啊。”魏楮堂回过神来,笑说,“不会,看起来挺合身的。”
我打量了一下魏楮堂的身形,“话说,你衣柜里怎么会有我穿得下的衣服?”
“这是我好几年前的衣服了,但其实也没怎么穿过。”
“这衣柜里的衣服啊……大多都是我妈设计的,或者是她亲自带我去定制的。”魏楮堂抬手帮我理了理领口,“以前我妈她心血来潮,就会让我帮忙试穿她设计的衣服,看着合身就会把第一件亲手做好的样品送给我。我每年生日她也会带我去裁缝店定制件衣服,她说,那是种生活的仪式感。”
魏楮堂摩挲着我的衣服领口,像是在回忆过往,或者说得更贴切点,是在睹物思人。
“后来我长大了,衣服就穿不下了,但我每件都收好了,没舍得丢,按照衣服的制作年份,排列好放在了衣橱里。”
“后来她去世了,这里就没再增添多少新的衣服了……”
我望着魏楮堂的眼睛,读出了一股柔淡的伤感,似水般透彻,温和。而那股如水的情感顿时冲刷着我,我似乎也能切实感知到他的情绪,像是我那沉寂的深潭里,流入了一支名为魏楮堂的细流。
我低头盯着那稠白如新的衣服,一股幽静的暗香飘入鼻尖,像是魏楮堂惯用的香熏。我真诚地说,“那你把它们保存得很好。”
“嗯。”
魏楮堂松开手,“这么看来,这还是我十五岁时候的衣服呢。”
我莫名产生了一股被羞辱的感觉,“你是想说……你十五岁的衣服我十七岁才穿得下。”
他摊手,转脸一副无辜的模样。
我磨了磨牙跟,“……长得高了不起啊。”
魏楮堂点点头,“一米九几,这么想想我是真的挺了不起的。”
这个男人真的是让人感动不过三秒。
我撇撇嘴,越过他准备走出门外,结果被他拽住了手臂,“等等。”
他从抽屉里掏出一只深蓝绒面首饰盒,“还有项链没戴。”
“这么讲究……”
魏楮堂解开了项链扣,环绕过我的脖颈,站到了我的身后。我站在在全身镜前,我能看见那条简约的铭牌项链项链坠在我胸前,往上延伸,是魏楮堂的手,和他垂眼的神情。
魏楮堂扣好链扣,“好了。”
后颈那段冰冷的银饰渡上魏楮堂的温度,我不自主地握住了项链挂坠,低声说了句,“谢谢哥。”
宴厅坐落在半山腰上,魏楮堂的车隐没在憧憧的树影中,到达了那座灯火通明的高级山庄。
魏楮堂捧着玫瑰,带着我踏上红毯,递交了邀请函。没等魏楮堂开口,侍应生就很礼貌地说,“您是魏先生携带的家属吧,这边请。”
我们点头致意,沿着红毯前走,花纹繁丽的宴厅大门笼住了一群被华丽服饰包裹的人,来往的人眼里无一不充满了高傲,矜骄。
露辛达·格林一身白金色鱼尾长裙,白钻点缀,耀出光芒。她亲自站在内门迎客,在众人的叹声中,她欣喜地接过了魏楮堂为她带来的玫瑰和礼物,并热情地踮脚,与魏楮堂进行了贴面礼,似乎全然忘却了她此时此刻身在国内。或者说,这位名媛小姐根本不在乎。
“魏,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