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教我认花草木,虽然他只会说这是山茶,那是铃兰,那里还有迷迭香和薄荷叶,煎牛排、调饮料的时候可以来薅点增色增味。
“那边还有片小果林,长得最好的就是杨桃树,橘子树,荔枝树和龙眼树。”他笑说,“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跟着我们去那打荔枝,还被颗没长熟的荔枝砸了头。你说你这小孩,那会儿想哭又不好意思哭,一直犟着,一声不吭,憋得眼眶红红。”
我努力想想,却发现自己没这方面的记忆,以为又是这个男人胡诌出来哄我的,反问:“真的?”
“骗你有饭吃。”
他转而又说:“不过这些年来,那些树都没人施肥了,我没时间打理这么多,就任它们自由长,结出的果子可能没以前好了。”
闻言,我松土的动作顿了顿。再次来魏楮堂家的时候,里面的一切都给我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在这栋房子里,很多东西、摆设都和从前没差,随随便便一个角落似乎都能勾连起我那些早已模糊淡忘的童年回忆。但万物恒变,唯变化不变。这栋房子终究还是不一样了,毕竟缺了好些人。客厅茶几上再没有谭维做的精致新鲜的茶点了;书房里没有魏世泽笑骂魏楮堂的吵闹了;花园亭子里也少了许琦素当年那种无忧的笑声了;后院里的果树缺了人的打理,长得也没以前好了。
终究是物是人非,时过境迁。魏楮堂的住处变得太空、太寂寞了,而我和许琦素的住所变得太窄、太逼仄了。不知道为什么,但左右都是不一样了,都缺了、少了、不满了。
我转头看着他:“没事,树和人一样,瘦了就好好养着,一个人不行就两个人养,日子还长,肯定能等到它结好果子的。”
魏楮堂默了一瞬,笑说好。
说话间,我口袋的手机响了,我手脏,起身叫魏楮堂掏我口袋里的手机。他的手指无意划过我的大腿,我觉得痒。他接了许琦素打来的电话。
“吟招。”许琦素说,“感染知苏的那个人找到了,警方要我们去市局确认一下。”
我也隐约听见了,他与我交换了眼神,他了然地开了免提。
“怎么找到的?”
“警方说,是祁雪茹提供的证词。”许琦素说,“听邻里说,祁雪茹连夜遣散了北窖的人,只留下了那些愿意陪着她的,然后她把全部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去警局报案自首了。将功抵过。”
魏楮堂开口:“要我们过去吗?”
“不用。”许琦素说,“我去处理就好。”
魏楮堂问:“晓晓听后什么反应?”
“没反应。”许琦素说,“或者说,很冷静。”
……
“哥。”我洗好手,跟他回客厅里,开口问他,“你知道方知苏是怎么死的吗?”
“她……”魏楮堂说,“法医说,现场有把小刀,法医说她的腕口有三重伤口,她原本是打算割腕自杀的,但她可能力道不足,割了三次腕,但后来因为伤口太深了,导致她痛苦万分,所以她在痛苦之下,无奈选择了一个最迅速的办法。”
我缓缓接道:“刀刃刺破了她的心脏。”
我们顿时沉默,无话。
“晓晓知道吗?”
“她不知道。”魏楮堂说,“素姐叫我不要告诉你们的,说太残忍了,怕吓到你们。”
“噢,那你怎么告诉我了?”
魏楮堂摸了摸我的脑袋,良久才说:“可能是因为,你实在是太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