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楮堂拉开我们的距离,长穗下的冻土仿佛万年不曾移过。
“假如我没有第一时间找到你呢?”魏楮堂带着点质问的语气,“你就不打算反抗了吗?”
我仓皇地眨眼。
看来……这次好像搪塞不过去了。
我默然了一阵,语气出奇地平静,“□□十四岁以上的男性只能算猥亵。”
“而且我观察过,那间美术室很老旧,几乎没被用过,也没有监控,我没有足够的证据来支持我的暴力反抗。万一我将他打伤,他矢口否认自己的行径,一口咬定是我恶意针对他。”我直视着他,“哥,你觉得,我能怎么做呢。”
默然就像那块面包干一样,被分尸传送到了魏楮堂的手里。
我的答案与他而言,应该是意料之中,但又好似意料之外。
我猜测,他意外的原因可能在于,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叹息,没有强颜欢笑,反而很平静,甚至是冷漠。更像是为一部不合时宜的戏剧旁白,旁白的内容只是为了让此时此刻的片段更加贴合人物形象,而不掺杂任何自发的情感。而正是这种冷静,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的意料之内可能在于,他知道我不能做什么。
他知道我只能咬牙等待。
为求一个时机和证据。
他早就该知道,我不是那种只会哭泣的小孩。这不是我不愿被小看的辩词。
魏楮堂继而很轻地叹了口气,语气变得轻柔,“吟招。”
透过他叫我名字的语气,我迟钝地感受到了魏楮堂的情感。
像是同情。
不行,我害怕人们给予我同情,我可怕同情,就像历经寒苦的乞丐突如其来得到了一箱宝藏一样,不敢相信靠近,不敢共情感知,害怕那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害怕只是浮梦一场。所以我试图继续冷静分析,转移话题。
“他的行径很轻车熟路,对我说话的时候也没有特殊的情感起伏。”我继续说,“就算提前演习过也不可能这么熟练,所以,这不是特地为我安排的剧本。”
“他是有前科的。”
在他之前,还有更多鲜活的生命成为欲望的牺牲品。
一个未遂的猥.亵罪名可能会被莫树风随意揭过,但要是多个……那他可能就无路可逃了。
魏楮堂很轻地眨了下眼,像是在品味我的话背后的用意。
魏楮堂摸了摸我的头,很轻地对我笑笑,我就知道他会了然我的暗语,可他这时又用哄小孩儿的语气对我说:“好,我知道了,哥哥会帮你的。”
“我刚才看到他的手背流血了,是你抓的?”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嗯。”
“好,那你待会先不要洗手。”
我应了一声,问他,“哥,你要报警吗?”
“刚才是想的。”魏楮堂的眼神越过我,像是看向了美术楼的出口。
我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无意间瞥到美术楼梯口的那蓝底白字的标语牌。
——[身为世范,为人师表]
我听见魏楮堂一字一顿地说:“但现在,先暂时放他一马。”
我觉得魏楮堂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而回家前,他带我去了趟市公安局。
到了人没有行人的跨河大桥上,他说:“招招,抱紧点。”
我表示疑惑,“嗯?”
他吸了口气,“……飙车,想试试吗?”
我朝前挪了点位置,抱紧了他。
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真正的飞驰。
周边的一切被拉成虚影,像一长条的静止的写意油画,什么都不可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他的腰。寒风冻住了四肢,像是也要把我冻在他背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