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随意,说:“一个人比较冷。”
我的心痉挛了一下,就一下。
我下意识手臂收紧,抱紧了他。
他感觉到了,问我,“冷不冷?”
我其实不冷的,但也不能妄言同情,毕竟我只是下意识地想抱抱这个人。
我回答他,“有点吧。”
他说冷的话就把他脖子上的围巾扯下来戴上,我没扯,只叫他快点回家,到时候太阳下山了就更冷了。
后来方知苏知道了是谁送的,眼眶又红了,每个星期五的周末下午,她都敞开门,只为跟魏楮堂打个招呼。
我知道她是为了感谢。
***
某天起来,我感觉自己发声低哑,我也没多管,毕竟没什么大毛病我都不会告诉许琦素的,以免她操心。
过了几天后我才觉得这好像跟病挂不上什么关系,细想后,我结合之前从各种书上看到的比较晦涩的生理理论,综合评判,得出结论。
——变声期到了。
说话有时些哑,不好发声,我自觉也没什么,毕竟我大半时间都在学校,而学校里除了应付同桌郭瑞齐这个话痨,和偶尔被老师点起来上讲台讲题,我也没什么要用到嗓子的地方。
郭瑞齐还算贴心,看我嗓子哑了以为我得了病,特地买了盒润喉糖给我。
“沈大爷,我看你喉咙怎么这么久还没好啊,是不是没按时吃药?”
“不是。”我拆了一颗吃掉,把剩下的放回到他的桌子上,“变声期而已。”
“变声?你发育这么早?”
当年因为手续原因,我多读了一年二年级,所以比班上的人平均都大了一岁。
“我多读了一年小学。”
“这样啊。”郭瑞齐点点头,“大爷不愧是我大爷,不仅气质上占优势,年龄上也配称声大爷。”
我瞥了他一眼。
“咳咳……我可没说你老啊。”
魏楮堂接我回家后,他也发现了不对,他问我为什么最近的话变少了。
那种倦怠于言语的情感又漫了上来,我惜字如金,“懒。”
魏楮堂看着我,“你是不是变声期到了,嗓子这么哑。”
“嗯。”
他坐在椅子上,用小腿碰了碰我,说完了,我们家招招平常话就不多,变个声还真跟吃了哑巴丸似的。
“那你得好好珍惜我说话的机会。”我笑,突发奇想地想调侃他,“一字一块金,24K纯度,买吗魏老板。”
“美人一笑千黄金,言一字值一块金,这买卖不亏。”魏楮堂说,“先记着,老板月末给你算账。”
我没想到魏楮堂这都能接,“……你会说。”
我本来以为魏楮堂是说着玩的,结果月末的时候他还真的带了个信封过来。
“这什么?”
他仰了仰下巴,“拆开看看。”
我将信半疑地拆开信封,暗自警惕着这可别是些整蛊的玩意,结果我抖开宣纸,里面赫然写着一面“金”字,从金文小篆再到各种风格的楷行草,他写满了一张纸,这一整张可以说得上是“金”字的字体演变史。
我瞄了他一眼,说:“哥,你炫技别炫得这么明显好吗。”
他说没有,还说他为了排版好看,他还特意上网查了各种写法才堪堪凑齐这一整张纸的。
魏楮堂弯腰凑近我,“怎么样,这张纸买不买得起你跟我这一年的聊天量?”
我把纸张细细地按原本的纹路叠好,“姑且算你。”
“不过我差点以为你会搞真的给我。”
魏楮堂笑了一声,“你要真想要的话,我下次没准真的会拉一车金子来的。”
魏楮堂这种行迹难料的人,我怕他真会出些奇奇怪怪的主意,“不用了哥,送金太土了,情比金坚,你送情就好。”
魏楮堂笑。
我这话本也是随口一说,但我后来过了好多好多年才恍然而悟——自古说易做难。书文易,述情难;送金易,送情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