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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小猪仔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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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将他的报价和现在市场的猪肉价结合,粗略计算着那些人要努力多少年才可能赚够这么多钱。

等我口算到一半的时候,身后一位不知道跟在我们后面多久的大妈提着篮筐快步越过我们,边走还不忘边回头往我们这边瞅,表情古怪非常。

她古怪的表情像是要宣告着我们的古怪。果然,魏楮堂照例地先笑,笑声落拓,然后我又情不自禁地被他渲染,跟着他一起笑。

魏楮堂依旧插着兜,笑说:“完了,刚才的大妈不会去举报我们吧。”

我调侃他,“可能会,你赶紧跑,不用带上我。”

魏楮堂肯定听出了我的不怀好意,他的手臂绕过我的脖子,捏住我的耳垂,“那可不行,要患难与共知不知道。”

我偏了偏头,发现反抗无效后就终止了挣扎,“知道,但做不做另说。”

我跟他终于晃悠到了出口,眼前豁然开朗,阳光迎面——富有年代感的骑楼围护着一长条步行街,各色招牌林立,一股别样的历史感扑面而来,恍若穿越时空,身处异乡,却又实在己乡。

“以前来过没?”

“没。”我不由自主地回头望了望,才发现我们走的是偏门。

我感觉魏楮堂总是能洞悉我的某些想法,他说:“刚才走的是南门,你以后来的话可以走这条道,从小巷走没多少人,而且更近一点。”

我点点头,问:“我们去吃什么?”

我就知道魏楮堂永远不按正常套路出牌,他说:“你猜啊。”

魏楮堂选的座位靠角落,这家店不大,装饰古朴,透过前门的落地玻璃窗往外看,可以清晰看见隔壁报刊亭里跑出的半张残缺报纸落在地面,继而又被冬风卷起,在空中打着旋儿,过路的小孩看见了立马欢喜起来,踮着脚伸手往上探。

魏楮堂问我要吃什么,我说他点就好,然后他就转着铅笔勾选了几样菜,说他就点几份招牌给我尝尝。

他把菜单递给旁边的服务员,穿着围裙的阿姨输好了菜单,从机子上利落地扯下了票据,操着订书机咔嚓一声将菜牌和小票订在一起,用口音纯正的本地话说了句,请等二十分钟,八个字的时候一定上菜。

魏楮堂笑着用本地话回了句多谢。

等待期间,魏楮堂他把刚好涮好茶碗递给我,各种粤式茶点就带着蒸笼一起被送上了二人座的小方木桌,揭开笼盖,新鲜的白雾顿时在眼前翩舞。

他说:“尝尝,这家是老字号,我高中读书的时候经常溜过来吃。”

我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溜”的字眼,“那你是不是经常旷早读?”

“嗯?你怎么知道?”魏楮堂表现出惊讶。

我以牙还牙,笑说:“你猜。”

魏楮堂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他笑着碰了碰我的脚,我盯着他的脸,挪着凳子往后躲,他却追穷不舍,我继续后退,木凳发出与地面轻微摩擦的声响——最终还是证实了他的腿长,我被迫靠着墙,退无可退,我泄气地踢了踢他的运动鞋,终于忍不住道:“哥,你幼不幼稚。”

魏楮堂戳了一颗腾着白雾的鱼丸,咬了一口,“还行。”

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评价他筷子上的鱼丸一样。

我撇撇嘴,搬着椅子回到原位,转移话题,“你以前一般几点来的?”

“高中的时候啊……一般六点多来。”

魏楮堂好像一瞬间陷入了某些回忆里,“从刚才我们进来的偏门算起,到后面那半段都是小吃街。因为很多大爷大娘都起得很早,那时好几个大爷都别着个收音机听边曲儿边在这里散步——所以六点多的时候就属这半条街最热闹,早点也是最新鲜的一批。”

“那时候我们就拉着一两个同学来,一起在店里待到早读结束。”魏楮堂忽然挽起了一抹笑意,“每次旷课的人还不能太多,不然就太容易被发现了,所以我们约好每次只能旷三个人——虽然有时候还是会被老师逮住,但不至于罚的太重。”他的笑容敛下了些,继续说,“不过后来上了大学后就没怎么来过了。”

他夹走一只灌汤包,把它与锡纸模具分离。

我点头,也夹走一只。锥形的汤包顶尖缀着几颗鲜红鱼籽,底部下坠成包子状,在侧底部下咬一个小口,让内里透色的汤汁流在调羹上,两三口咬下不大的汤包,滚烫的热汤也在咀嚼时散去热气,在下咽之时再把一口鲜甜的素肉热汤饮尽。

冻掉的四肢仿佛有回暖的预兆。

我又问他这里是不是真的经常有老大爷穿着人字拖来,泡一壶茶拿一份报纸待一个早上。

我承认我在这种事上的问题有点多,可能由于我去过的地方不多,三点一面拉扯成的简单的不规则三角便可以囊括掉我的生活,我的生活就是平面。

寡淡扁平的生活。

但一直如此好像也不错,毕竟寡淡扁平就已经是万幸,不会有二维以外的烦恼。

魏楮堂思索了一下,说他没见过,毕竟他没时间跟他们一起待。

我说:“那你以后老了可以来体验一下。”

“小孩儿,我发现你总是盼着我老欸。”

“有吗?”

我夹走一只红米肠,粘上些许酸稠的芝士酱,弹牙微糯的外皮配上中层的脆丝,里层还有鲜脆的虾心,口感多层。

“可养老生活不好吗?”我细嚼完,撑着脑袋说,“人至暮年,一碗茶一支曲儿,偷得浮生半日闲。”

魏楮堂的眼睛很轻很缓地眨了一下,继而弹了一下我的脑门,“就你会说。”

我揉着并不痛的额头,表达着无声的反抗。

“您好,这边给您上菜嘞。”

说话间,又一笼茶点上来,服务员揭开笼盖,黄灿灿的包子。本来是普普通通的包子,但面皮上却又附上两只土黄色的三角耳和一个椭圆的鼻子,眼睛处被黑芝麻点缀。

三只小猪。

我看了眼魏楮堂,本来还讶然于他怎么这么有童心,结果他笑着说这是特意给我点的。

魏楮堂撑着下巴说:“招招这么可爱当然要给他点份小猪包啊。”

我可真的是,算了。我对他说:“哥,大可不必把自己当成菜品上上餐桌。”

他要是敢说自己秀色可餐,那这顿饭可真的不能再吃了。

还是低估了魏楮堂的不要脸程度,他形容挑逗地说:“你说得不太对,我虽然是秀色,但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我:“……”

虽然但是,饭还是得继续吃的。

我随意地夹起一只小猪,撕掉底部的硅油纸,两只猪耳朵分居左右,略一发力,包子从中间撕开,活似脑壳崩开的模样。

猝不及防,我没想到这还是流沙馅的,黄灿微稠的液体就这么从小猪裂开的脑袋流到鼻子上,再滴在碗上。

一滴,两滴。

我:“……”

魏楮堂看起来好像还有点怜惜,“招招,你好残忍哦。”

我:“……”

我以一种空洞的眼神看着他,“哥,你再这么说的话,这个包子就真的不能吃了。”

他笑了一声就没再逗我,我赶在内馅流干净之前把它放进嘴里。

魏楮堂问:“好吃么?”

浓郁的咸蛋黄味在嘴里蔓延,又有细沙般颗粒的口感,咸甜的味道被酥软的面皮中和。

“挺好吃的。”

就是吃多了有点腻。

我吃完准备喝点水润润,结果魏楮堂先一步端走了我的茶杯,往冲出来的酽茶里兑冲了些许白开水,棕褐的茶水被稀释得剔透。

魏楮堂把稀释过的茶斟好推到我面前,说:“小孩儿别喝这么浓的茶。”

“……哦。”我抿了抿嘴,我这时又要当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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