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跟公司请了半天的假。”许琦素抚了一下我的肩。
“素姐。”男人起身朝许绮素颔首。
我习惯性走到茶几前,给许琦素倒了杯水。
他叫许琦素姐,那我现在是不是要改叫他叔?
许琦素应了一声,从手上一个粉色袋子了翻出一包文件袋,“资料都在这了,麻烦你了楮堂。”
叫楮堂的男人笑着说举手之劳而已,“素姐没什么要吩咐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好,代我向你母亲问好。”许琦素知道他挺忙的,也没有多留他,笑道,“吟招,跟你楮堂哥哥说再见。”
要叫哥啊。
他停下脚步,似乎是在心态平和地等我说完千篇一律、无甚新意的的告别语。而我也听话地压下嘴唇,兑出一个漂亮且熟惗万分的笑。
“楮堂哥哥慢走啊。”
***
人的缘分其实很奇妙,就像我和这个叫魏楮堂的男人一样。
他这种天生于优渥条件里的人,似乎跟我这个半路被赶出家的半截子少爷不同,我们本就该有不同的命运,不同的起点,不同的赛道。
可偏是命运最爱捉弄人,它最公平,也最不公平。
听许琦素说,魏楮堂的家里出了点变故,他暂时不能回家,怕牵连到自己的家人。所以我们家就收留了他。
至于具体是出了什么事,许琦素说得很含糊,似乎也说不太清,也不能说。
我本来还奇怪,他避难也应该找个像深山老林一样的地方隐居避世,短暂地消失一阵,根本没人能知道,来到我们这片治安管理大队都选择性忽略的地方,似乎不算明智。
但我后来就懂了,正是我们这里这种混乱、嘈杂、人员更迭之频繁、无人监管的地方,才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于是他就在这里藏下了。带了两个行李箱。
我的房间腾出来给了这个叫魏楮堂的男人,而我又跟许琦素挤在了同一个房间,我睡在小时候睡的那张小床上。哪怕搬了家,许琦素也舍不得这张床,所以连着床架也搬过来了。
奈何我长得太快,从前那张小床装不下我了,许琦素只好在床尾加了张椅子容我放脚。
我本来还有点点不满,毕竟没有人愿意当那只被鸠占了巢穴的鹊。
直到某天,我依许琦素的要求,去叫这个男人起床吃早餐。我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可能也是出于我对自己房间的那点占有欲,没得到回应后,我斗胆打开了房门。
我看见这个男人缩在我的那张床上,脚踝以下的部位都悬空在床沿边上,在他的映衬下,整个房间显得格外窄小/逼仄了起来。
我那心里的一点不平衡也在此情此景下消失殆尽了,因为他看起来比我还憋屈些。
他背对着门口,被子只盖了一个角,堪堪搭在了他的肚子上,露出了背后紧实的肌肉。他肩头有规律地起伏着,呼吸平缓,似乎还未睡醒。
我又敲了下门,轻声唤道:“……哥?”
由于天太热,我家只有几把风扇陪我们度过盛夏,而且风力都不算强劲,所以这个男人只穿了一条宽松的短裤入睡。
他似乎被南国湿热的夏折腾出了火气,加之被人扰了清梦,看起来有点不爽,所以他眉头紧锁地坐了起来,一张俊脸上挂着很臭的表情。
他斜睨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我。
明明室温都有三十多度,而我却觉得这人有制冷功能,让我感觉背后一凉。
明明很热,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掀被子,而是用被子紧盖着下半身。看见门口的人是我后,他面色柔缓了一点。
他说,乖,出去。
明明他的语气也不算太坏,甚至还带了点哄骗讨好的意味,但就是让人觉得不容违抗。
不是命令,胜似命令。
“哦……好。”
我根本没多加思考,立马退出门外,把门紧紧阖上,甚至都忘了要向他说明我擅自开他房门的原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