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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霉湿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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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男人是形容嫣然鲜妍的蓝莓果,抬手一碾便有了香腻,酸涩又回味;是譬比寒冬高岩的雪松,笔挺永岁;是风月尤物,不失倜傥。

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单纯地想用甜言蜜语哄他开心。

可他骂我。

我不解,问他为什么骂我。

他说我喜欢的是男人,不是他。

我哑口无言,最后还是说了一句:

“你妹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哦,这是两句话噢。

(正文)

虽然言辞尖利,但是也只能说原谅我。人人困乏于理睬的街边五毛钱的故事总是会过分幸运地在你头上降临,而那时候,你才去抱怨人心的冷漠。

就比如现在。

粉白蔷薇缠绕的高栏铁门圈住了一群人模狗样的人。里面的人也很冷漠,没有人嘲笑,没有人言语,甚至没有人冷眼相对。

可连天上的云都为我们驻足,为我们降下甘霖。雷电噼里轰隆地响,终于为寂静的拜占庭式高楼添上一点声响,我突然间觉得,那荆棘缭绕的铁门就是监狱的铁栏,而我们才是获得新生、理应祝福的幸存者。

他们把我们放了出来。

铁门开开合合,他们又一次把自己关了起来。

而一大圈粉白蔷薇就是对他们的哀悼。

我那时八岁,许琦素拖着两只可以把我装进去的行李箱,而我推着一只比我矮一点的行李箱。

她拉着行李箱的样子就像她拉着我,而我推行李箱的模样就像我推着她。

大巴车的景色从高楼大厦到了低矮平房,我们从一个富人区走到了另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小镇,下车后,我们又从阴雨连绵走到天空见霁。

我不带任何思想地跟着她,仿佛她就是我永远的方向,她给予了我全盘的爱和无条件的爱。

好吧,其实我中途提出要她抱我。

不过她说:“吟招,你可以要求我给你依靠,给你庇护,但你脚下的路,必须自己走。”

我那一瞬间没有说话,但是莫名其妙的,之后我就不再像同龄人一样哭哭啼啼地,赖在街边打滚滚得满身灰地向长辈索要物什。而他们给这种情况赋予了一个名词,叫做长大。

一种形体与灵魂分离的成长。

可后来他们又说我有时候活得像个行将就木的老者。

思想上的。

我还记得我妈只花了几天时间,就把住房和她的工作都找好了。

许琦素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

居住的条件一点都不好,换句话说,可以说是差到透顶。

因潮湿而发霉的墙像被人打了一拳一样霉黑了一大圈,中间的裂缝噼里啪啦地抖下一块块疼痛的乳胶漆。还有的地方因为潮湿霉青了一圈又一圈,淤青一样越长越绿,青苔一样越长越广。而厨房灶台和瓷砖覆满了又黄又粘的干涸油渍,活似疮口发了脓的模样。

奄奄一息又伤痕累累的整间屋子。

每天我都要经过那条狭窄阴冷的小巷,回到那伤痕的握手楼里——每逢雨后,小巷的水泥墙壁上布满是墨绿的苔藓和青灰的霉菌,它们肆意疯长,向四方攀岩,但也仅限于在低矮的角落里渡步,怎么也爬不出阴湿的墙角。住房的墙体漏水,滴落下来的水滴在水盆里,溅出水花,翻起了阵阵陈年的霉湿味。

岭南天地,无常的雨,暑热的霉湿。

而我在这片阴雨霉湿之地,渡过了难以数计的岁月。

当时的她还怕我睡不惯硬床板,就把她的行李箱翻得乱糟糟地,然后抖出她的那件又大又厚、光滑柔亮的人造皮草垫在我的小床上,我每天晚上都舒舒服服地枕在上面,任由它载着我驭入柔软的梦境——直到终于有一天那张皮草装不下我了。

之后她就把她那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包包,小的跟童装差不多的小背心,短得不能再短的裙子全部托人转手了,把换得的钱全部存起来——她两个的行李箱里估计就是这些。

但是就是靠这些衣服,在别人看起来难熬非常的过渡期里,我们过得还算可以。

许琦素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

有一天,我捧着半凉的白面馒头对她说,“你当初若是不生我,或者半路把我扔掉,你现在可以活得更好。”

她却放下了准备夹酸菜的筷子,说:“傻孩子,有了你也好,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第二次了,我也可以一直爱你一个人了。”

我有点感动,这女人好会说话。

行吧,不得不承认,我不是因为她会说话才感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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