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宁珞原本也只是诈赵氏,实在是她见到他们两个的反应太可疑。
“本司直知道你的为难,你先别哭了,将你知道的细细道来。”
赵氏擦干了眼泪,就这么朝着二人跪下。
“奴家也不知从何讲起,就从…就从奴家母亲去世的事说起吧。”
“想必两位大人也已经打探清楚奴家母亲是帮人接生的。母亲只奴家一个女儿,奴家嫁人后,会经常去探望她。”
“那日奴家回家,就看到母亲浑身是血地倒在屋内的地上,头上好大一个伤口,人已经没了。”
说到此处,赵氏强忍住的泪水又流了出来。
她边哭泣边讲述,“奴家与母亲相依为命多年,见到母亲离去,差点昏死过去。”
“原以为母亲是夜里起床,不慎跌倒而离世,奴家也十分自责自己没能照顾好母亲,可谁知,奴家在给母亲办丧事时,发现家里丢了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赵氏说到这里泪水连连,眼睛却瞪大,十分惶恐的样子。
“是…是母亲记录的接生孩子的生辰八字。”
赵氏道:“有些家属在接生那晚会非常混乱,六神无主,因此有些糊涂的父母连自己孩子的出生时辰都记不住。还得有过了好些日子才会想起来找奴家母亲问。”
“于是,奴家母亲每次接完生,就会记录这个孩子的出生时辰。”
“原本奴家也没多想,以为那册子可能是放在哪儿没找到,或者母亲弄丢了。”
“但后来奴家听闻孙家姑娘,柳家姑娘,还有一个李家姑娘都莫名其妙被人拐了之后,奴家忽然想起来那些人似乎都是母亲接生过的孩子。”
说到此处,赵氏似乎感到了青天白日下的阴冷,抱着自己的胳膊打了个寒战。
她很怕的样子,“奴家…奴家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但奴家很害怕,就不再回娘家。”
傅宁珞听她讲完,心口冒出一股憋气。
“你既然已经发现端倪,为何不报官?你可知,在那三名少女失踪后,还有多少少女被拐!”
赵氏被她低声的呵斥吓得哭泣不止,“奴家…奴家原本也想去官府说清楚的,可相公…可奴家实在是怕,怕自己说不清楚,也怕拐走那些女子的人报复奴家,大人,大人,奴家…奴家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啊。”
傅宁珞和一直听着她们二人对话没插话的韦涧素对赵氏的怯懦又气又无可奈何。
如果赵氏能早一点将自己所知道的去官府禀明,说不定犯人已经被抓住,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受害者了。
韦涧素知道许多百姓愚昧,怕事,但还是忍不住道:“你便是害怕,悄悄写个字条请人带给官府或者大理寺的人,你母亲之死或许就能查明,那些少女也可能被营救出来。”
“你担心你自身的安危无可厚非,但你怎不打听打听,你若是报案,官府会否派人保护你和你的家人呢?”
“你相公是生意人,他…”
“韦大人。”傅宁珞忽然打断他,对上他不解的目光,朝他摇了摇头。
韦涧素虽不明其意,但还是住了口,没再说下去。
傅宁珞:“你可知你母亲记下的册子都有哪些姑娘?”
赵氏此时被韦涧素的话说得无地自容,只知哭泣,闻言也只是一味地摇头。
“不知道了,不知道了,奴家什么都不知道了。是奴家的错,奴家无能,明知母亲之死有冤,却不能替母亲伸冤,奴家枉为子女。”
傅宁珞见她陷入自怨自责当中,长叹一气。
“赵氏,你既然知晓自己对不住自己母亲,那就好好配合我们办案。这是你唯一能替你母亲讨回公道的事。只有抓住了犯人,才能对得起你母亲在天之灵。”
赵氏想到自己母亲以往对自己的疼爱,而母亲死得不明不白,她却什么都不做,不由痛哭流涕。
等她哭完,傅宁珞才让她仔细回忆赵接生婆的册子都记录了那些姑娘的生辰。
但时隔已久,赵氏实在记不清了。
但她想起一件事,肯定道:“去年西市也丢了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奴家找人打听了一下,那个姑娘不是奴家母亲接生的,肯定和奴家母亲无关。”
让她再仔细回想她母亲初始前后是否还有异常,想到之后随时来衙门找他们,傅宁珞和韦涧素就提出告辞。
离开前,傅宁珞板着脸和赵氏的丈夫道:“赵氏帮了我们很大忙,掌柜的,这样的好娘子,你可要好好对她,日后有空,我再来看你们。”
秦掌柜立马点头哈腰的应是,恭送他们离开。
韦涧素还抱着两板豆腐。
傅宁珞推着他直接去了西市丢失的那名少女家。
一打听,果然那少女不是赵接生婆接生的,是另外一个有名的接生婆接生的,只不过这位接生婆早在七八年前就因病去世了。
傅宁珞问道那丢失少女的生辰八字,又打听到此少女和孙思、柳家姑娘家庭情况相似。
不过这位姑娘失踪有些怪。
她是在快及笄前,在自己家里忽然失踪的。
打听到这些,傅宁珞和韦涧素没再继续走访剩下失踪少女的情况,而是打道回府,打算回府衙派衙差去询问这些失踪少女们的接生婆是谁。同时再问问这些失踪少女的生辰八字,以及哪些人知道这些少女们的生辰八字。
傅宁珞手里拿着记录这名西市失踪少女情况的纸,一边低头琢磨,一边思索。
她腰上栓着一根绳子,另一头捆在韦涧素的轮椅上,她走在前面,韦涧素就被她遛狗似的牵着走。
街上人来人往,看见二人,纷纷停下来指指点点。
“傅姑娘,你放开我吧,我自己能推着走。”韦涧素怀里还抱着两板豆腐,坐在轮椅上比四周的人都矮一截,此刻被人围观笑话,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惜傅宁珞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看着纸上的生辰八字自言自语,“赵接生婆记录那些少女们生辰的册子丢失了,而丢失的少女又都是十四岁,这其中定然有关联,但这生辰八字能用来做什么?”
“生辰之事找一个算命先生问问吧。”见她不理人,只顾着说案情,韦涧素也只好忽视那些围观者的目光,把心思放在案子上。
“好主意。”傅宁珞抬头张望了一下,见不远处有一个算命摊,拖着轮椅上的韦涧素走过去。
“姑娘算命还是算姻缘?”算命先生看了看她,又看看她推过来的轮椅上的贵公子,大概觉得他们俩这样的组合有些奇怪,多看了他们两人两眼。
而后,他注意到韦涧素一身华贵锦袍,头戴玉冠,腰间还缀着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是个有钱的主,笑容和煦了些。
“我们想问一个生辰八字,您帮忙看看?”傅宁珞在算命先生对面坐下道。
“姑娘若是想算八字,还是应该两个人一起算,这样才能看出合不合。”算命先生瞟了一眼旁边的韦涧素,说得委婉。
傅宁珞知道算命先生误会了,也没解释。
“你先帮我看看这个生辰八字。”
傅宁珞将那张记录西市失踪少女八字的纸递给算命先生。
推算八字并不轻松,算命先生推算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才算出来,“姑娘算的这八字很是特殊,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这样极阴的八字世上罕见,姑娘想问什么?”
在他说“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时傅宁珞心头咯噔一下,从荷包里拿出一块银子放在案桌上推过去,严肃道:“今日我找你打听的事莫对外提起,若是有人找你打听,就说我是问前程,先生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