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不应该跟两个姑娘说这些,但眼下不说,两个姑娘如何知道在朝为官,少不了尔虞我诈,哪里是她们想象的那般简单。
“陛下登基后,一步步收拢权力,世家是脚踏石,也是当路石。韦伯当初就是因为一点小错就下放到了地方,后来虽然重新提拔为一方刺史,可到底离开京城许久,韦氏一族的势力大大缩减。”
“我们一家风头正盛,祖父之前主动请求陛下将父亲和小叔下放到外地,也是为了暂避锋芒,正是因为此,陛下才提拔祖父做了门下侍郎,同比丞相。如今祖父建在,大伯同样在京当值,一门父子,我要是再往前冲,那就是三代同殿,到时候对我们家来说,就是祸患了。”
源江婉嘟着嘴,“可哥哥明明不比别人差,却只能每日闲情逸致,后宅好多夫人都取笑你不思进取。”
“朝堂纷争,不比后宅小打小闹,只要祖父健在,我们一族就无人敢欺,况且你哥哥我就喜欢这样悠闲的日子,不用每日勾心斗角,还能陪你们逛逛街,吃吃饭,不比那些撞破头往上爬的人自在?那些风言风语就不必太在意了。”
“可我就是看不惯那些人说风凉话的样子,还有傅宁珞,你看她今日,当着大家的面,分明笑话我无知,我蠢,没把我放在眼里。”
“她为何要把你放在眼里?”不知为何,见妹妹这生气的样子,源宗裕反而想笑,“她连会徽都敢打,御史台,刑部,大理寺三司会审,她敢昂着头说话,你敢吗?你一个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的女孩子她干嘛放在眼里?”
“哥哥——”源江婉娇怒跺脚,她本就长得娇艳欲滴,此刻因为不快脸庞又染上几分红晕,越加千娇百媚。
不依道:“我好歹是名门贵女,祖父是门下省侍郎,同比丞相,公主对我都是礼遇有加,她一个破落户出身的女儿,有什么资格对我这个态度!”
“婉儿,”源宗裕不赞同的板下脸,“她虽然出身不够显赫,但已经脱离了后宅,她是朝廷官员,即便是虚职,那也是。”
“我不服,能当官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能当,我为何不能?她不就是仗着出入过衙门,看不起我吗?”
又说到当官的事了,今日两个姑娘跟着他来府衙,就是找机会也想当官,但女子当官哪里是那么好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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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宗裕三人走后,傅宁珞和韦涧素看完了各自的案卷。
剩下源宗裕三人没看完的。两人对半分了。
好在源宗裕的也所剩不多,楚芸的也看完了大半,只有源江婉的还剩下去许多。
时辰已经不早了,傅文清回家吃饭,毕竟这些打下手的事都交给下属了,他不需要事事亲为。
未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惹人非议,傅文清让新来的司法参军白原留在屋内帮忙。
三人一同用晚食,傅宁珞抱着馒头啃,眼珠儿咕噜噜转,一会儿盯着桌上的菜,一会儿盯着韦涧素,一会儿盯着白原。
同桌的白原被她看得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最后侧了身子,避开她的视线。倒是韦涧素在她盯视下,依旧食不言,寝不语。
三人用完晚膳,忙到二更,在衙门耳房休息的白术不知从哪里弄来两大碗馄饨和两碗鸡汤,端给韦涧素和白原当宵夜,顺便给傅宁珞拿了一个又大又白的馒头。
傅宁珞一连吃了三顿馒头,看见馒头就想吐,扯下了一小块馒头恹恹地塞进口中填肚子,其余的还给白术了。
白术拿走馒头时朝自己公子使了一个眼色。韦涧素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丝毫不懂他那是何眼神。
等白术一走,韦涧素和白原拿起勺子大快朵颐,一口一个馄饨。顺便再喝一口鸡汤。
白原一边用汤碗里的勺子喝鸡汤,一边感慨大户人家就是讲究,吃馄饨和喝鸡汤都要使用单独的勺子。
不过入乡随俗,白原拿烫碗里的勺子喝了一口浓香的鸡汤,喟叹:“这鸡汤炖了至少两个时辰吧。”
韦涧素没说话,他素来不重口腹之欲。满屋子的鸡汤和面香,傅宁珞闻得到吃不着,满肚子怨气没处发。
一大碗馄饨和鸡汤下肚,韦涧素和白原肚儿撑得浑圆,白术计算好时间前来收碗筷,韦涧素道:“以后夜宵不必准备这般丰足,过饱不易克化。”
白术收好脏碗筷,两个面碗都只剩下清汤,鸡汤都喝光了。他满眼幽怨地抬头,“公子,怎会多呢?小的都计算好了的。”
说罢,唉声叹气地端着脏碗筷走了。
他家公子就是榆木脑袋,多好的冰释前嫌的机会啊,白白被公子浪费了。
傅宁珞和韦涧素三人一直忙到三更才忙完,记录下所有失踪案,才趴在桌上将就睡下。
一早,傅文清去上朝还未到衙门。傅宁珞三人自行将昨晚记录下来的失踪案进行分门别类。
大庆朝如无特殊情况,每日小朝会,初一十五大朝会。
小朝会只有那些朝中重臣和陛下格外喜爱赏识的才有资格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