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宁珞回了家。明月当空,她坐在屋顶独自赏月。
月宫里的嫦娥不知是否也是一个人过元宵。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亮,今天我没有酒,下次请你喝酒好不好?”
“不如也请我喝酒?”熟悉的清润嗓音自身后响起,傅宁珞背脊一僵,没有回头。
“十二——”那人叹息,“当真不见师兄了?”
傅宁珞眼眶忽然红了。
有些人,相见不如相忘,相忘不如不见。傅宁珞闷闷转身。
“师兄。”她平静的唤道。
“好久不见。”
月光下,一袭白衣俊逸的男子身影被拉的很长,像高高在上圣洁的神仙。
寒风似乎格外优待他,经过他身边时放缓了速度,变得温柔。
“也没多久不见,十二忘了?”
天寒地冻的时节,屋顶寒峭,小师妹只穿了一身白色袄裙,领子上一圈白色兔毛,俏皮灵动,就是不保暖。
一年没见,小姑娘变化不小。
长高了,也文静了一些,不像小时候,许久不见,看见他会惊喜地扑过来抱着他笑不拢嘴。
现在只是坐在那里,平静地说一声“好久不见”。
卢景生心中浮起莫名滋味,或许是看着自己熟悉的相伴长大的女孩忽然变了模样的感慨情绪吧。
他将身上刚置办洗干净的披风解下,披在衣着单薄的小姑娘身上。
“算上今天,正好三百六十五天。”
“唉,我还以为只有三天呢。”
傅宁珞拢紧身上师兄给的披风,一摸料子,苏绣锦缎。
果然,不愧是富贵窝里出来的名门贵族,只一件披风,就比她全身上下穿戴加起来还昂贵。
“你怎么来京城了?”
“来问问我三百六十五日不曾见过却只当三天没见过的师妹,在哪里游历大江南北?”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
就着月光,傅宁珞能看清信封上自己那鸡扒扒字。
师兄不必亲启。
忽然心虚。
这是来京城前她写给师兄的信,就是不让他知道她在哪里,不让他来找她。
卢景生展开信纸,同样一手鸡扒扒字。
姓卢的:
我要去游历大江南北了,送信收不到,收到也没空回信,元宵不回山,喝喜酒时再叫我。
忙得不要不要的十二亲笔。
弹了弹信纸,侧头问道:“麻烦你和师兄解释解释,这信何意?”
傅宁珞下巴靠在膝盖上,心虚往胳膊下躲了躲。
“哪有何意。原本我是准备去游历的嘛,但没走成。这都怪我爹,忽然升了官,非让我跟着来京城小住几日。我看他太可怜了,就来帮他查案。”
“那你躲了我一年,每次回山都趁着我不在的时候,我给你写信你也不回,也是意外?”
“巧合嘛。行走江湖,天大地广,今日在这里,明日又去了其他地方,信都没收到。我回山还不是恰好在山门附近了,你不在又不能怪我。”
卢景生气笑了,把信纸折起来塞回信封里,放回怀里。
“年前我及冠礼,特意提前了几日,就是怕你来不了,但等到年尾,我生辰那日,都不见你踪影。小十二,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兄?”
“我不是给你送了礼物嘛。”傅宁珞半张脸埋在手臂里,闷闷道:“我有事赶不到。”
见她逃避的样子,卢景生沉吟半晌,“你躲着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哪有。”躲不过去了,她扭头认真对着他道,“我长大了嘛,想要独自闯荡不是很正常?你当年独自行走江湖不也才十二岁。”
“只是如此?”
“嗯。”傅宁珞用力点头,“你总把我当小孩看,无论有没有危险,你都护着我。可你不能护着我一辈子,我想自己闯一闯,闯出自己的天地。”
“这像你回说出来的话。”卢景生轻笑,拍了拍她头顶,注视着她道:“师兄第一次见到你时,你才七岁。那时候也大言不惭地说要当一代女侠,要比师兄的武功还高。”
“如今其志不改,师兄欣慰之。”
傅宁珞:“你就只比我大六岁,老气横秋的,像个老头子。”
“大了六岁还不够?”卢景生哭笑不得。
“你莫要岔开话题。你闯荡,师兄不拦着你。但你不能不给师兄写信。去年一整年你只给师兄写了一封信,若不是从大师兄他们那里得知你平安无事,师兄怎么放心得下?”
傅宁珞这次不好意思了,拢紧了披风,坐在屋顶。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卢景生宠溺的笑笑,又轻轻拍了拍她头顶。
“这次打算在京城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