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被那些大理寺得罪过的人传到皇帝耳中,皇帝能高兴?
于是,就换了一个京兆尹和大理寺打擂台。
冯大人降职去做刺史为何走得那么干脆?
因为他冤,他苦。
如今的大庆帝才登基四年,在上任皇帝在任时,京兆府本名雍州,主官叫雍州牧,为亲王兼任。
但一个亲王,怎会有空闲又有责任心去管一州大大小小的事,所以通常京城的事都是交给下面的长史打理。
长史位卑权重,有野心的都跟着去伺候亲王,随着亲王升迁调职。比如上一届长史便是当今天子的属官,如今已经是三品大员,皇帝面前的亲信了。
长史没有闲心管那些大大小小的案子,都是让县衙去查,县衙查不了、管不了的就丢到大理寺。
当今天子登基以后,改雍州为京兆府。第一任京兆尹已经被利用完,犯事辞归故里了。第二任便是如今去当了徐州刺史的冯大人。
大庆朝历尽几代,上任和上上任皇帝把祖上攒下来的基业挥霍空空,当今圣上登基时,国库惨淡。皇帝选中冯大人是看中冯大人的户部经验,认为他在税收方便做的十分突出。
京城商业发达,权贵颇多,税收却年年递减,皇帝缺钱,自然得从能看得见的地方找钱。冯大人上任京兆尹后,税收可观,而且他很会罚钱,只要犯事的落在他手上,都得出点血。皇帝原本对他很满意。
但谁让现在国库压力暂缓,又出了一个天下青天尽在大理寺的传唱呢。
于是皇帝幡然醒悟,光盯着税收也不行,民心也不能全落在朝廷大臣头上,否则还要他这个皇帝做什么。
原京兆尹就不是个擅长查案断案的,让他和大理寺那群专管刑案的官员斗,他哪里斗得过。
斗了半年,反倒被人看了不少笑话,故而,皇帝有意把他换了,还让他去徐州这个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地方去摘果子,当个逍遥松快的一州之主,他自己也高兴。
上不必被皇帝押着,下不必被百姓骂。同时还不用面对对手大理寺和眼睛到处盯人的御史台那些人的脸。因此大年刚过,他便迫不及待拖家带口地去上任,远离京城这摊浑水。
冯大人是高兴了,却苦了傅文清。
自从冯大人要被调职,京兆府下面的人就窥探到了圣上的意思,知道要和大理寺“斗”真格的,不想跟着新京兆尹“受苦”,一个个找门路溜之大吉。
在冯大人任职时,京兆尹下面有两个少尹,六个参军,以及一干下属,但到傅文清上任,其中一个少尹“犯了小错”被外放,还有一个少尹据说去军中历练了。
剩下几个参军,各找了借口、门路,甚至有称病的,如今只剩下司户、司仓两个参军,衙差都少了一半。
因此傅文清一上任还没对上大理寺,便面临无人才可用的局面。如今这些百姓议论纷纷,都是在等着看他好戏呢。
不过好在皇帝还是挺心疼父亲的,提拔了本为州司兵参军的李松泉为府衙的司兵参军,也就是顶了那个称病告假的原司兵参军的缺,算是对父亲的厚待。
此刻李松泉领着她和小池子往巷子深处的案发现场走,介绍案子的情况。
死者名叫吕玄直,二十一岁,河南道人,是一名贡生。两年前来京城科考,落榜后便留在京城读书。
今日一早,死者的好友赵有司同另一好友韩无畏来寻死者去城外踏青,发现死者死在了屋内,因此慌忙报了案。
“案子发生在长安县,不是应该先报到县衙吗?怎么到了我爹这儿?”
“我们被暗算了,这案子其中一个嫌疑人和…”李松泉看了看四周,轻声道:“…和珍玉公主有关系,安县令可能觉得太棘手,就报到了府衙,大人下朝后,司户参军曹有格只说下面报上来一桩命案,我们就来看了,后来才知道里面另有内情。”
珍玉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同胞妹妹,生性洒脱不羁,自封俗家真人。平日里喜欢结交有才之士,也经常推荐能人给圣上。
这位公主,极得圣上圣心。
如今留下府衙的只有两位参军,一位闷头做事,心无旁骛。另一位就是这司户参军曹有格。
嫌疑人嫌疑人与这位公主有关系,久居京城的司户参军曹有格不可能不知情。
他却隐瞒这一点不报。傅宁珞一扬眉,“胆子挺大,和我爹玩心眼。”
是想她父亲惹了公主不快,降职换个人做京兆尹?
李松泉笑了一下:“大人让他要么自己把案子办了,要么修缮衙署,要是都不选,他明日上朝和陛下奏请节俭开支,衙门不养闲人。”
傅宁珞差点笑出来。
京兆府衙署多年未修缮,昨日去衙门,牌匾都缺了一角,也不知前京兆尹是如何能忍受的。
傅文青抠门归抠门,但对办公场所还是有要求的。
说话间,傅宁珞忽然注意到案发宅子外,人群最后面倚墙而站的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