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女人!我娘根本就没什么相好的!我们每天都一起吃晚饭,一起打水洗漱,我天天晚上给我娘打洗脚水,她根本就不可能有相好的!你少在这儿污蔑我娘!”
傅宁珞一边嗑瓜子一边继续慢悠悠道:“听说你前几日偷东西也被抓了?还有衙差找上门了。”
“才没有!张…”小梅话还没说完,忽然就被梅大娘撞倒了,她睁大眼睛看着情绪激动,吃人样子瞪着她的娘亲,又怕又委屈,忍了这么久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掉下来,她忽然放声大哭了出来,“娘,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小梅啊?小梅是你的女儿,会一直孝顺你的啊。”
然而梅大娘被堵住嘴说不出话来,只是厌恶又嫌弃地瞪着小梅,丝毫不因为她的哭泣和话语心软。傅宁珞叹了口气。
被梅婆子这么一打断,话问不下去了。
原本该分开审问的,但一来她没时间,二来她不能越权。她父亲虽升任京兆尹,但还没上任,她若是提前行使京兆府管辖之权,容易被人拿住把柄。
三来,眼下无证人,她私下审问,很容易被人倒打一耙,说她严刑逼供,屈打成招。
谁让她刚刚打架打的太开心,把人都胖揍了一顿呢。
算了,还是等回去告知了父亲再继续查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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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自己查了,傅宁珞把梅大娘一伙人都拉到蓝田县县衙。
本以为案子很好判。
有她从梅家搜出来扛到县衙的证物:一包袱金银珠宝、荷包配饰和一捆锋利吓人的大刀。
足够判徒刑和杖刑了。
谁知她还没交代清楚情况呢,梅大娘这老奸巨猾的婆子就先当堂喊起冤枉来。
“大人——这个小珞说的根本不是真的!民妇冤枉啊!”梅婆子拿衣袖拭泪,委屈又可怜道:“老婆子一家原本在家好好的,这凶神恶煞的女人不由分说找到我家,进门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大人,您看看——”
她微微抬头,露出额头上已经结疤但看着就很狰狞的伤口。
其实她额头上的伤只是皮外伤,看着严重,真正严重的伤在内里,但无法展示给人看。
梅婆子指着自己受伤的地方,“您看看,她把老婆子和老婆子家人都打成什么样了,现在还颠倒黑白污蔑我们,大人,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据傅宁珞打听,蓝田县的这位杨县令是去年才上任的,上任后没办过像样的大案,每日都是处理打架斗殴,邻里纷争那些鸡毛蒜皮的事。
不过他在百姓口碑中还算不错,至少没干过贪赃枉法、欺压百姓的事。
杨县令很年轻,长得白白胖胖的,听了梅大娘的喊冤,一双小眼立即看向堂下的傅宁珞。
怀疑的眼神太明显,傅宁珞一个人站在公堂上,堂外还有不知情的百姓义愤填膺地斥责她心思恶毒,欺压弱小。
若是在以前,她可能直接生气了,毕竟她脾气不太好,但这一年她长进了不少,被百姓们骂也无动于衷,抬头挺胸大大方方站在那里。
落在堂上一众官差和堂外一干百姓的眼中,站在堂上的小女子落落大方,不卑不亢,身上有不输男子的沉着镇静,坦坦荡荡的气概。
渐渐地,责骂她的声音小了许多,高堂之上的县令眼中的怀疑之色也散去几分。
“大人。”傅宁珞开口,语气略有不快。
她脾气其实并不好,有时候跟个爆竹一样,一点就炸。
但在外行走见识地多了,心里便明镜似的。
百姓们多淳朴,但也愚昧,被煽动就只会从众喧哗,她生气也是白气。
所以忍着气指向地上的物证,“人可以说谎,东西总不会吧?”
“如果不是他们偷盗,还拿刀打杀小女,这些大刀和财物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总不能是凭空冒出来的吧?”
她有理有据道:“普通百姓家哪里会有这么多的贵重精细财物?如果不是偷盗抢劫,难道是他们家祖传的?还是说他们家祖宗在下面见他们日子过得清贫,特意弄来送给他们的?”
傅宁珞对上梅婆子愤怒的视线,意味深长地说:“那你们老祖宗可真有钱,收集了这么多天南地不同样式的荷包,看来确实“神通广大”, ‘家学渊源’。”
什么“神通广大”, ‘家学渊源’,不就是说她家祖上三代都是小偷么,公堂外一些百姓反应快的,立时哄堂大笑,那些指责的声音也渐渐被哄笑声掩盖,慢慢消失不见。而梅婆子则气得老脸通红,“你们家才祖上三代都是贼!”
她朝着杨县令哐哐磕头,“大人,您别听这死丫头的话!那些东西分明是她拿来栽赃老婆子们的,我们根本就没见过这些东西,她却说是我们偷的。”
平白损失这么多钱财,梅婆子心疼地抹眼泪:“大人明鉴,老婆子一家素来本分做人,我们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怎会干那偷鸡摸狗之事?”
杨县令看看傅宁珞,又看看梅婆子,一时没了主意。堂上站着的一个着公服的高大男人站了出来,“大人,既然这二人各执一词,不如让卑职先待人去查证一番。”
杨县令如得张良计,立马点头,“张县尉所言甚是,你快快带去吧。”
这位张县尉倒是个经验老道的,傅宁珞乐得不用再与梅婆子逞口舌。
张县尉迅速点了几个差役,大步流星而去,傅宁珞暗叹这位县尉也是个雷厉风行,行事干练之辈。
目送张县尉出了公堂,收回视线时,忽然注意到梅婆子正有些着急暗恨地看着张县尉的背影,直到注意到傅宁珞的视线,她才掩饰般低下头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