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多少日?”浑身的骨头似乎僵硬得发疼,瑶音猜想自己昏迷了许久。
眀蕖接过茶杯,再度斟满递给她,“差不多一个月。”
“意料之中,那日我中毒之后就知不妙,强撑着赶回来,还没来得及见你便失去意识倒在山门前。我是如何醒来的?”
“是太清医仙为你诊治的,我去蓬莱为你寻了一味药。对了,我该告诉他,你已醒了。”眀蕖说完立即传音给太清医仙,告知此事。
“你可有受伤?”瑶音紧张地抓着她的手。
“无事,别担心。”
太清医仙收到传音后终究不放心,驾云来到院落中。
“医仙。”两人朝他行礼。
太清医仙点头,“坐下吧,先诊脉。”
诊完脉搏医仙收回手,提笔写下药方,“你体内的毒大致都解了。我给你写了个药方,可清余毒和这段时日沉积的郁气,随后我让仙童送来。”
“好,让医仙费心了。”眀蕖起身相送,陪同医仙走到院落门口,听他嘱咐要注意的事。
眀蕖转身折回,突然起意摸向腰间的乾坤袋,摸出了一枚眼生的玉佩。
思绪变得杂乱,眀蕖不知何时自己寻得此物并放进乾坤袋。尖锐的疼痛穿透脑袋,混乱的记忆涌入脑中,她难受地闭紧了眼睛。
沈明蕖猛然清醒,这里是假的,她还在问心镜之中。
霎那间,九嶷的景象寸寸碎裂,一枚形若叶子的水晶落入沈明蕖手中。
金色的字浮现在眼前:身似浮萍多遭难。
这行字消失后出现了纪长衍的名字。
所以,这枚水晶与纪长衍有关?沈明蕖握紧了手中透明的晶石,默默揣度。
一道光芒划过水晶,瞬间沈明蕖转而出现在城郊外。
大雪纷飞,景色凄清。
啼哭声传来,沈明蕖循着声音走去。
雪地上放着一个摇篮,小巧的锦被包裹着几个月大的婴儿。
应是被丢弃了。
沈明蕖俯下身靠近,与婴儿的眼睛对上,伸手触摸婴儿冻得通红的鼻子。
她的手却一下子穿过了婴儿的身体。沈明蕖迟疑片刻,收回了手,施法想为婴儿驱寒,却还是没有用。
看来她无法影响此处幻境。
啼哭声变得微弱,婴儿抽抽噎噎的,晃动的手停了下来。
目光落在手腕上缠绕的丝带,沈明蕖才发现丝带上写着“衍”字。
她惊讶地打量婴孩的面容,与纪长衍长大后的眉眼对应起来。
“勉强有些相似。”沈明蕖叹气。
既然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守在一旁了。沈眀蕖感慨,虽命途多舛,不过纪长衍总能逃脱。
譬如现在,老叟和老妪路过此地,抱起了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这是谁家的孩子?扔在雪地里,怎么这么狠心啊。”老妪向来心善,看不得没良心的事。
老叟也应和着,挡住冰冷的北风,“老婆子,看来是不会有人来了。我们先将这孩子带回去吧。”
沈明蕖也抬脚跟在他们后方。
茅屋低矮,却能抵挡风寒,将其阻隔在门外。炭火烧得正盛,屋内温暖如春。
沈明蕖旁观尚是婴儿的纪长衍被照顾得极好,一天天成长。
时间如白驹过隙,春去秋来,婴儿变成了三岁儿童。
只是两位老人年事已高,某日突然离世了。
年幼的纪长衍茫然地看着众人忙碌地处理后事,不明白为何任凭他这么叫两位老人却再没对他笑着说话。
虽不懂死亡意味着什么,纪长衍跪着哭成泪人。
生死乃世间常事,两位老人也是寿终正寝。
望着稍显混乱的场景,沈明蕖不知纪长衍接下来的归宿在何处。
纵然无人能看见她,沈明蕖也郑重地祭拜了这两位善良的凡间百姓。
趁人不备,村中恶霸敲晕纪长衍卖给拐子带走了。
沈明蕖回头恰好撞见这一幕,慌忙追上他们,只是除此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待到众人反应过来,纪长衍已经被带着乘船前往别国了。
一同挤在船舱中,沈明蕖看着纪长衍从玉雪可爱的福娃娃变成了灰扑扑的小可怜。
“姐姐。”纪长衍睁开眼,完全陌生的环境让他恐慌,怯生生地喊着眼前的总是出现在他身边的沈明蕖。
沈明蕖讶异地指着自己,“你在叫我?你能看见我?”
纪长衍乖巧地点头。
“什么时候能看见我的?”
他一直都能看见她,疑惑地摇了摇头,纪长衍眨着眼又喊了一声,“姐姐。一直。”
“我没有办法解救你。”沈明蕖哀伤地看着他。
善恶并存,她无法对这世界的弱者施以援手。
“你现在被坏人抓住了,你知道吗?”沈明蕖蹲着和他说话。
纪长衍似懂非懂地点头,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
“我会帮你逃脱的。”
大船行了两天两夜才靠岸停下,人流拥挤。
几位拐子已走到船舱外,因他是三岁小儿,放松了警惕。
纪长衍趁着夜晚悄悄挣脱了捆着脚的绳索,手腕的绳索也松了些,怕被发现还没褪去。
他很聪慧,为了保持清醒都把嘴唇咬破了,也趁机跑到船外,东躲西躲避开了拐子的视线。
被发现是,纪长衍已混在人群中下了船。
身后很快传来拐子的呼喊声,气急败坏的声调。
“快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