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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招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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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贺兰暄出了门,崔池才道:“前世广明七年,宣宗病亡,太子成旻继位,改元兴和。新帝菲薄废礼,暴戾无亲,不悔前过,在国连忧。未几,东平王韩鼐称新帝受外戚韦氏蛊惑,纠集多地兵马,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入京,逼得成旻禅位。”

“韩鼐能号令群雄,全因温宝玉找上了我,你成亲前曾将帅府私印与虎符赠与我。温宝玉说,你是为韦氏所害,成旻听信韦氏挑唆,赐你鸩酒。宫变那日,我绞杀了韦氏一门一百一十七口,韦岫缃死前说,你是自刎而死,此事不算隐秘,韩鼐却骗了我。”

他神色平静,仿佛前世喜怒皆已是云烟过眼:“他早知你在东宫举步维艰,也收到过你的书信,你求他相助,他却只盼着成旻杀了你,这样他才有由头护驾勤王,靖外戚之乱。这样的人,你便是再恨我十辈子,我也不悔,他该死。”

岑青云听得他此言,脑中竟似有刀刻斧凿一般的痛楚,她扶着案几,手指几乎要将木头捏碎。她只觉得自己仿佛听见有人在耳边低语,那人哭着哀求,季父,你既知晓当年真相,却瞒得我好苦。

是她的声音。

从前世传来。

崔池见她眸中竟似泛出血色,下一刻她便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断断续续地问:“他知道,是不是?他瞒了我,什么也没有说。当年的真相,他知道,是不是?”

崔池捧起她的脸,又惊又喜,竟要落下泪来:“你想起来了,你竟也记着?原来成姒不曾骗我,你也记着。”

岑青云却对此全无反应,只是口中反复呢喃些呓语,过了好一会,才捂着脑袋,对他道:“我该记着什么吗?实在叫你失望了,我什么也记不得。”

崔池眼中的希冀一点一点的消散,他却强撑做无谓的模样,只是声音低了下去:“你与韩鼐之间,究竟书信几何,已是无从知晓。成旻退位后被幽禁在西南行宫,不过一年便病亡,他临死前,我与他见过一面。”

“他让我去找冯瞻,宣宗殡天时,冯瞻密入内廷,接了一封诏书。据成旻所言,那是一封无字,却盖了玉玺的诏书。”

诏书无字,可任凭冯瞻添画。盖了玉玺,便是上承天意,下通臣民,无人敢不服。莫说冯瞻为自己封王圈地,便是要坐龙椅,有这样一份无字诏书,那也是名正言顺。

岑青云惊问道:“冯瞻功绩不显,多年戍边也并不与宣宗亲近,为何竟得这般厚待?倒像是……”

崔池接了她的话道:“宣宗有把柄捏在他手上,且是个惊天动地的大把柄,他不惜以高官厚禄、金银财帛、甚至是整个天下,去捂冯瞻的嘴。”

他顿住了,岑青云亦不言语,她猜到了是为着甚么,崔池自然也知道她猜到了。时间像是彻底停滞住,两人都默契非常地沉默着,谁也不愿开口。

过了不知要有多久,岑青云才道:“是我阿父的死,是不是?此事与宣宗有关,冯瞻亦是知情人,宣宗问心有愧,又怕冯瞻走漏了消息。他怕我知晓,怕我造反,是不是?”

此事知情者或许不止冯瞻一人,想必东平王亦知晓,冯瞻与岑氏积怨已深,他说的话,岑青云未必会信。东平王却不一样,韩鼐与岑靖是结拜兄弟,所以宣宗才会下毒,不是怕他功高盖主,是怕他将此事说与岑青云知晓。

那太妃呢?太妃主动提及为她寻找医官,而后又闭口不谈,是被人威逼?或是利诱?焉支山一战诸多疑点尚存,她竟不为她早亡的夫婿报仇,反为杀人者遮掩?难道只因为那人是天子?

上一辈人的恩怨,十几年来牵扯了太多,如今只知道个冯瞻,她总不至于提着刀去威胁冯瞻,不吐真话便砍了她的脑袋。

这些年她只一味积粮屯兵,便为着来日闹个地覆天翻,任他旧怨真相如何,逝者已逝,求得真相又有什么要紧,终归人是死了。待得她肃清朝野,君临天下之日,自能有脸面去告慰父母枉死的英灵。

只是今日,她却仿佛听见另一个自己的哭号,那声音来自前世,声声泣血。她在劝她,亦是再救她,劝她擦亮双眼,亦在救她不要走上前世惨死的路。

于是她问崔池:“你这些年接近冯瞻,便是为了当年真相?”

崔池点点头:“我早早布局,便为谋得冯瞻信重,四年前,你我别后,我利用冯善至,长留都尉府。谁知冯瞻竟与我想象中不同,我在他身边探不出有用的消息,又恐来日无法抽身,便服下猛药,借着血疾的由头避入伽蓝寺。”

此事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太多,如今所知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背后更不知藏着何等惊人的秘密。他越探知,越是心惊,他不怕死,只怕今生死了,没再有来世。

他站起身,揽着岑青云的肩膀,轻轻地将她拥进怀里。他们分别了很久,一千多个日夜,她不知道他要靠什么才能撑过这些日夜。重逢以来,彼此怨怼,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不搀一丝抵触的温情。

“我此身未必得长久,阿昭。”他的手抚过她鬓边,带着不舍与怜惜:“贺兰月明待你情深,我着意试探,步步紧逼,他仍不改初衷。有他在你身边,我方能安心。”

崔池感觉到她侧颊贴在他腰间的温度,鲜活的,温热的,昭示着他那些噩梦一般的回忆如今只是回忆,尚且不曾发生。他带着几分庆幸,对她道:“我要去伏俟城。”

成旻不会无端疯癫至此,崔池想起前世他与成旻的最后一面,他在成旻眼中看到了几分不属于临死之人的平静。成旻那般急切地想要季涉的遗物,定有他的道理。

眼下宣宗尚且在世,冯瞻与太子亦分属两派,不管昨夜来追杀他的贼人是否出自安西军,他都一定要去伏俟城。若是,那冯瞻身上必然还有秘密可查,若不是,恰可借冯家驱虎吞狼。

第二日天不亮,崔池便轻装简行,与来传信的安西军斥候于城外回合,欲往伏俟城而去。谁知行至城门处,便远远见着官道上一行轻骑的身影。

中有贺兰月明、郑家兄弟、肃州军械监校尉沈抱岳、竟连那柳展眉也在其列。为首之人,一身赤金甲,套着朱红罩袍,发束玉冠,腰缠金带,座下白马飒踏。

除了岑青云,这般的风姿气度,普天之下,还能有哪一个。

见着崔池愣神,岑青云扬声道:“不是要比武招亲?我倒要看看,谁还能比得过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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