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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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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含之这番话,叫岑青云心中思量反复,不得个解脱。次日她吩咐郑家兄弟收整行李,欲去校场住一阵子,权当避避风头,岂料刚出了院门,便遭太妃跟前的两个嬷嬷拦住了。

柳太妃拎着烧火棍冲过来,给郑家兄弟屁股上一人来了一下:“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莫要忘了,当年是老娘给了你们一口饭吃!现在吃里扒外地帮着她蒙起老娘来了?”

岑青云上去拦,也遭太妃踹了两脚:“早同你说了老娘要来过节,昨儿我才来,今儿就想着要跑,老娘是会吃了你不成?”

太妃一把扯过她的行装,道:“我可告诉你了,二月十二的花神诞,我要带着七郎去踏青,七郎不会骑马,你得教他。今儿我便把话撂这儿,你来也得来,不来,老娘捆也把你捆了来。”

说罢,太妃便拎着烧火棍回院子去了,岑青云扶额半晌,才苦笑了一声,同郑家兄弟道:“听见没?太妃要在二月十二去踏青,快去各院吩咐,将原先府里置办的东西都备好,把主君荷娘含娘小王爷,还有崔子渝,一大家子全带上!”

郑行易捂着屁股,为难地道:“太妃的意思,您又不是不知道,这哪是踏青,这分明是为了给您和那柳家七郎相亲。您这么劳师动众的,回头太妃见了,还不把您生吞活剥了去。”

岑青云却只无奈挥了挥袖子,郑家兄弟得了令,自去各院传报,入了夜,贺兰暄见她久不宽衣,只得为她又添了几盏灯烛:“今天府里忙了一天,忙得人仰马翻的,偏你坐得住。”

岑青云挑起眉,问他:“太妃正在气头上,可不得折腾出动静来。既人人都忙,你怎么不去挑挑衣裳,不怕到了那日,被那柳扶风比下去?”

贺兰暄只笑道:“娇花照水,弱柳扶风。这柳七郎模样生得好,名儿也起得好,我怎越得过他去。”

论起柳七郎,若说萍水相逢,那是虚话,但岑青云思量再三,自己同他也确实算得上素昧平生。

柳家一家子屠夫,独这七郎打小便是个文弱的,为了不辱没柳家彪悍的门楣,他爹娘翻遍了《蒙求》,千挑万选才挑出个十分勇武的名字——柳大勇。

大勇九岁那年,战火燃至嘉麟城,柳家上下十数口,家破人亡。爹娘把他埋在死人堆里,嘱咐他去城外五十里处送信给姑父一家,敌军暂退后,他趁着夜色溜出了城,揣着血书没日没夜地跑,先是跑烂了鞋,而后跑烂了脚,血书送到军营后,他整整昏了五天五夜。

正因着有他送信,卢岱与韩鼐这兄弟两才得以整结兵马,及时应对,不至叫其他郡县也落得嘉麟县一样的惨状。

自那之后,柳太妃便将七郎带在身边管教,待之更甚亲子。七郎十五岁那年,便已是饱读诗书,极通文墨,因嫌原先的名儿太过见不得人,自个儿便给改了名,叫柳扶风,又从李青莲的诗中给自己择了个表字,展眉。

“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贺兰暄忽而念起这一句:“柳展眉……且观他平日里一幅穷酸腐儒的做派,哪个能知竟是有这般的心境。”

岑青云收拾了案上堆积成山的军报奏疏,才吹了灯宽衣:“你莫瞧他这副模样,他那骨子里头,仍带着同太妃一样的倔气,只怕是硬得很,轻易不服输的。可巧如今庄上的事告了落,你也不必成日抱怨无事忙,且等着瞧罢。”

二月十二,正是仲春时节的花王诞辰,这日清晨,将军府一行仪仗声势浩大地欲往疏勒河而去,一路上官道虽平坦宽阔,岑青云却仍点了五十亲卫随行。太妃的排场摆得阔,岑青云在府门外候了半晌,才见得太妃身影。

岑青云原只叫人套了两架马车,三位女眷自是要同坐一车,至于余下几人,卢重璋与柳展眉不会骑马,贺兰暄亦不愿猴在马上,另加个崔子渝,四人挤一挤,一驾马车也是够的。

谁知太妃走了过来,将柳展眉往岑青云面前一推:“昨儿你可亲口答应了,要好好教一教七郎,既如此,不如你便与七郎同骑。”

岑青云一时间进退两难,总不好在众人面前驳了太妃的面子,可她素来也不爱与人亲近,若与柳展眉同乘一骑,在这肃州城里外招摇过市地绕上一两圈,明日她与贺兰暄便能叫流言蜚语给臊死。

贺兰暄见状,只得从她手里接过马鞭,对太妃道:“婶娘与阿昭久不相见,也该好好叙上一叙,七郎若要学骑马,我教也是一样的。”

他说罢便要翻身上马,却遭太妃拽着衣裳给揪了下来:“谁是你婶娘?莫要与我攀这样的亲!我眼下只七郎一个侄子,还指望他承继柳家的香火,你若是把人摔了,谁来赔我?”

岑青云听得太妃此话,只得叹了一口气,谁承想无端一声哨响,照夜白竟直往崔池那头跑。崔池牵了马,对柳太妃道:“不就是教骑马?我也能教,我的骑术,是从前将军亲自教的,太妃如此也可信得过了,若摔了七郎,我便与柳家抵命。”

柳太妃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章含之在一旁对太妃耳语了几句,太妃才哼了一声,道:“我当是谁,原是从前王府里的祸水。你少在老娘面前狐假虎威,莫说你如今落魄,便是像从前那般借着成宥的势,我难道就怕了你去?”

“婶娘!”岑青云连忙喝止道:“婶娘怎可直呼圣人名讳!竟做如此大不敬之语!”

柳太妃却笑道:“老娘提着刀上战场的时候,成宥那小子还只知道窝在奶母子怀里哭呢。且不论这天高路远,不怕他听见,便是他站在我面前,我难道就怕了不成?”

“卢家上下惟我与璋儿孤儿寡母,便是满门抄斩,也只得我们这两条命。他敢杀我?你当朝堂上那些谏官不拿唾沫星子喷死他?往后世世代代他都要因戕害功臣被御史戳脊梁骨!”

太妃从贺兰暄手中夺过马鞭,砸进岑青云怀里,不容置喙地道:“上马!”

岑青云只得先扶了太妃上马车,而后便翻身上马,正欲伸手去拉那柳七郎,谁知他竟拉着缰绳自个儿坐到了她身后。岑青云咬着牙:“你竟敢唆摆了太妃,来诓我?”

柳展眉将缰绳塞回她手里,笑道:“谁诓人了?我本就不会骑马。”

岑青云冷笑了一声,待得出了城,猛地一夹马肚,照夜白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窜出去老远。这柳七郎何曾见识过这般场面,一路被吓得煞白着脸,话也说不出来半句,到了疏勒河边,岑青云已跳下马去了,他仍晕得颠三倒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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