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岑青云无可辩驳,郑行易又加了一句:“我还特地吩咐了匠作府的人,定要快快的修,绝不叫殿下为难……”
“啊——”
岑青云结结实实地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郑行易原本端着的,段含之那碗熬了三个时辰才熬出的羹汤,也洒了一地。
岑青云正欲再抬起一脚,院子外头却有人来通传,翟娘子身边的婢女来报,称是翟娘子身子有些不痛快,请殿下过去瞧瞧。
岑青云想也不想地道:“不痛快就去请医官,孤难道会治病?让她滚!”
那婢女还未走出两步,岑青云便唤住她:“等等——”
岑青云瞥了郑行易一眼,问道:“清河君搬走的时候,瞧着模样如何?”
郑行易摸不着头脑:“我陪殿下今日才回京,清河君前几日便回来了,我今日回府的时候,他已然搬回和春堂了。”
“不过我今日听晴宵说,清河君这几日胃口倒挺好,人瞧着也比从前活泛,一日能多吃半碗饭呢。”
一日多吃半碗饭,那便是搬走之后心情很好了。
岑青云转过头,对着呆立在一旁的婢女道:“瞧着孤做什么?回去告诉你主子,孤今晚宿在瑜阳斋。”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郑行易便得了岑青云首肯,将世子留宿瑜阳斋的消息大张旗鼓地传遍了王府各处。
菱棠榭的萧雁荷头也不抬地吃着糕饼。
湘景阁的段含之砸碎了三四五六个杯盏。
和春堂的崔子渝正端坐于案前,手里捏着一本《抱朴子》,看得津津有味。
见他并未应声,郑行易又重复了一遍:“清河君,殿下差我来传个口信,说是今夜宿在瑜阳斋了。”
崔池满不在意地道:“她宿在何处,与我何干?”
郑行易朝晴宵挤眉弄眼了一番,见崔池实在是无动于衷,只好怏怏地退了出去。
同其他各处不同,瑜阳斋里却是难逢的一团喜气。
世子并不常在京中,纵使是入府最早的翟令月,也不过只在入府当晚得以承宠过一次。
婢女阿婵为翟令月梳妆,边理着发髻边道:“瞧她清河君有多么貌美显贵,婢子瞧着殿下心里,终归是娘子最要紧些。”
翟令月连忙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噤声。
她与苗持盈因从前都在贵妃宫中当差,交情最好,故而如今在王府,二人也是同住一院。
如今听了她将承宠的消息,苗持盈那处的屋门关着,已是默然无声许久了。
翟令月轻笑道:“偏你嘴甜,只爱说这些子浑话哄我。”
她在眉间描上花钿,对镜瞧了片刻,却又觉得有些轻浮,便又拭去。
她虽是罪臣之女出身,却因自幼才德兼备,被贵妃拨在身边侍奉。不论是宫中还是王府,旁人提起翟娘子,谁不是满心钦佩满口赞叹。
翟令月环视了一圈,连忙吩咐人道:“黄藤酒可温好了?要拿那盏碧色琉璃杯,夜里瞧着漂亮。”
似是回忆起了什么,她面上渐地浮起红晕:“去将蜡烛灭了几盏,殿下不喜屋中太亮。”
直到过了亥时,王府其他各处院子都吹了灯,岑青云才不情不愿地踏进瑜阳斋。
翟令月连忙迎上去行礼:“妾原以为殿下不会来了呢。”
岑青云沉着一张脸,边走边道:“军务繁重,忙起来忘了时辰,倒累得你在这等着。”
进屋后,翟令月奉上温酒,道:“殿下忙了一天了,喝盏酒暖暖身子罢。”
屋里暗得很,岑青云瞧了半晌,才瞧见她发间的玉梳背。
翠玉光华莹莹,倒没得叫她想起崔池那段白皙如玉的脖颈。
她面色又沉了几分。
翟令月素手执着酒樽,为岑青云满斟此杯:“夜已深了,妾服侍殿下歇了罢?”
岑青云看着她,眸光温柔,可是细细瞧去,她眼神中却好似别有深意。
岑青云将酒杯执在手中把玩了片刻,才饮尽此杯,而后起身吹灭屋内唯一一盏灯烛,将翟令月拦腰抱起,扔到榻上。
今夜无月,熄了灯烛后,屋里便只剩下漆黑一片。
翟令月身上纱绢衫裙被尽数褪去,她抱着锦衾,听着帷帐外岑青云窸窸窣窣的却衣声。
衣袍被扔到一旁屏风上,玉带环佩叮咚作响,之后便是一声长久的寂静。
翟令月想要探出头去张望,却又觉得不合礼数,刚出口唤了一声“殿下”,便被人捂住了唇。
熟悉的旃檀香将她笼罩,她依着宫中礼官所授的那般,紧闭双眼,任由身上之人连番索要。
直到她喘息着陷入沉眠,才意识到自始至终,世子竟如上次一样,未发一言。
夜间惊雷乍起,却不曾落雨,崔池被雷声吵得难以成眠,刚点起屋内灯烛,便瞧见院子立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他打开屋门,颇有些无奈地道:“殿下如今改行做梁上君子了不成?”
岑青云再自然不过地进了屋,倒在榻上,懒洋洋道:“孤宠幸翟令月,难道令你也辗转难眠了么?”
崔池阖上屋门,点起安息香:“我只不过是被雷声吵醒,谁知殿下大半夜不枕美人玉臂入眠,为竟在我屋里赖着不肯走。”
岑青云笑着睨了他一眼:“这香闻着倒酸溜溜的,崔子渝,你明知我不可能真的留宿在翟令月屋里,那你现在又同我闹什么呢?”
她从前为防刺杀暗害,豢养了一批同她身形相似的亲卫,暗中守在她身边,如影随形,寸步不离。
后来府中纳了众姬妾,她便从暗卫里挑了个容貌与她最相仿的,扮作是她,与众姬妾圆房。
王府纳妾前,都有宫中礼官教导,服侍贵人时,不得秽语,不得媚言,不得直视其貌,诸般禁忌避讳,倒给了岑青云个方便。
外头风声大作,夜寒霜重,方才饮下的酒气重又蒸腾,岑青云只觉得燥热。
她一把拽过崔池,扯下他的湖色外衫,又拨开他披在肩头的墨发,见着方才心心念念的那段嫩白的脖颈,开始啃吮起来。
崔池半推半就,岑青云便顺理成章:“今夜我兴致好,翟令月既伺候不了,那由崔郎伺候,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