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之前关注到许嫣然,一开始只是因为这个病例的特殊性,因为心理上的抑郁状态而产生躯体化症状的病患不少,但冉溪不是,成年之后才被诊断出有先天性心脏病的案例不算多,能够安安稳稳活到二十五六的更是少数。
接触了这个病人不久,杨帆确定她真的是缺心眼,身体上是,心理上也是。
只是,随着年龄增长,平日里工作生活的压力,冉溪的心脏负荷运转起来大不如前,身心的双重负担,交互作用,冉溪只得放弃了前一年里高强度、高能量的各种大戏,回到文城接了这部生活剧。
所有人都以为冉溪是因为转型期才接了这部剧,其实不然。
再后来,某一次的检查,小姑娘突然无厘头地问了一句。
“孩子是不是一生下来,先天性的疾病都基本能检查出来。”
从杨帆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小姑娘陷入了沉思。
那时,冉溪反而有了清晰的的答案。
或许,被丢弃不是无缘无故的,本身的疾病可能是最主要的原因。
若是这样的真相,她反倒能释怀。
“问题是能够被解决的,积攒久了,谁也保证不了,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她一直都知道,杨帆是为了她好,才多次苦口婆心地劝说。
只是,冉溪自己也没有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去做这个手术。能活一天是一天,不能活也就到此为止,何必从中做什么干预。
文城说风是风,说雨是雨,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雨势排山倒海,席卷着这座城市,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着,是莫闻舟打来的。
冉溪取了药,正从电梯里走出地下室。
从包里摸出手机,一小沓药单和问诊单散落一地,冉溪只好先蹲下身来捡,那双遍布青筋的手臂,忽地撞入冉溪余光里。
“好久不见。”
罗敛全身湿透,一身黑衣打扮,裤脚和袖口都在往下滴水。
“看来我的谅解书起效了。”
罗敛家动了不少关系和财力,尽管如此,还是被判处了三年。
冉溪和莫闻舟分开之后,罗敛的父母绕开莫闻舟,曾多次尝试联系冉溪,想要求得谅解,但冉溪软硬不吃。
直到他们提了,罗敛总会出狱,到时候,伤害的不仅仅是她,还有莫闻舟。
如果冉溪能够提供谅解,那么他们作为家人也会看管好罗敛。
“为什么,为什么给我签了谅解书。”
他不需要冉溪的妥协,这对他是一种侮辱。
“我倒是要问问,为什么你要三番五次,跟我来这家医院。”
原来她都发现了。
“想看着我死是吗,那你快得逞了,我也活不太久了。还是你想现在再来一刀,你想的话。”
冉溪步步紧逼,用尽了力气,抓住罗敛的食指,往锁骨处戳。
“这次就别偏了,一刀致命最好。”
罗敛的气焰渐弱,往后退了一步,有些不可置信地抓取地上还散落的几张医疗单。
“冉冉。”
冉溪只觉得恶心。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毁掉我,让我永远记住你。”
“是。是又怎么样。你凭什么擅自终结我们之间的牵绊。”
罗敛嘶哑的声音被压制在暴雨中,竟夹杂着不住的颤抖。
“你什么都无所谓了是吗。”
冉溪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盯住罗敛。
“那个残废呢。”
绷紧的神色顿时有了松动,罗敛半哭半笑地撕掉了那一堆病历单。
“你做了什么。”
“你猜。”
仿佛一瞬间回到了那个破旧的工厂,被戏谑的莫闻舟,狼狈不堪,所有的尊严都蹂躏在地底,落到尘埃里。
那时,冉溪是怎么做的,妥协求饶,换来的是罗敛的变本加厉。
“罗敛,你想我死在你面前吗。”
冉溪从包里拿出了一把刻刀,锋利的刀尖抵在脖子的动脉处。
她必须赌一把,赌罗敛的疯狂,赌他的疯狂后面是极致的爱和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