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冉溪已经没有再询问莫问舟的意见，只是默默地绕到莫闻舟的轮椅后面，再自然不过地接过“顺水推舟”的工作。
就像此刻，莫闻舟猫着腰把手伸到水龙头下面，冉溪站在身后，双手环绕着莫闻舟，一根手指一根手指轻轻掰开，揉搓着泡沫，再里里外外冲洗干净。
制片方和娱乐媒体当然不会错失这次制造流量的机会，先是放出了“星探在剧院门口躲雨时相中冉溪”的小故事，渐渐地，有人扒出了冉溪的剧院工作身份，冉溪毕业的院校。
一时间，竟还有许多自称为冉溪朋友的知情人士涌出来，有说冉溪身世坎坷，贴合角色的，有些说着无光痛痒的话，是和冉溪是同一个学校的同学，学生时代就觉得冉溪出挑，后悔没能早点认识她。半真半假的传闻到处都是，冉溪索性退出了所有的社交账号，落个清静。
推开厚重的木门，书页的墨香扑面而来，屋内是一个巨大的藏书阁，冉溪借住的这段时间里，来过几次，但都没碰上过莫闻舟。赵姨随口提了一次，这不让人来，连蒋闻霖都不能进，唯独她有这张通行证。
藏书阁的中央是阶梯式的，阶梯边是一排排高大的书架。
莫闻舟坐在最底下的一个阶梯上，双手撑着，上半身克服着重力，往上拔起，不料后腰结结实实地撞到下一个阶梯，莫闻舟失了力气，又跌回原位，整个上半身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往前面的地板砸去，莫闻舟甩动着前臂，把手腕往前支着，慢慢往回挪，回正身体。
“莫闻舟。”
冉溪笑笑，三步作两步小跑到莫闻舟面前，就着左侧的空位坐下。
“你在这里干什么。”
莫闻舟惊诧于冉溪的出现，愣了愣，还是乖乖回答了冉溪的问题。
“找两本书。”
冉溪光着脚，米色的长裙垂到脚腕，露出一截白净纤细的脚踝，在阶梯之间上下跑动，追寻着莫闻舟口中那两本书的影子。
恍如隔世，冉溪并不知道，莫闻舟在文大的图书馆见过她许多次。
那时，莫闻舟负责四楼艺术类藏书室的值勤工作，冉溪没有订购学科课程的教科书，只能常常来图书馆借阅专业书籍。
他就是这样找到了她，凭着一张写着名字和学院的借阅证明。
再后来，就没有了后来。
一次坠楼，两个人的命运轨迹翻天覆地，莫闻舟大半年都躺在病床上，干巴巴地盯着医院的天花板看，永无止尽的点滴，动弹不得，连一张纸也拿不起来，更别说翻书。
等到病情稳定，出了院，在藏书阁里一呆就是大半天，他什么也做不了，也什么都不想做，就是靠着一摞摞翻成一堆褶皱的书丛发呆。
明明莫闻舟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靠近冉溪，可越接近，莫闻舟就越是惶恐，不同于冉溪惶恐捆绑在一段不自由的关系之中，莫闻舟没有信心，害怕不能给予冉溪更多。
“是这本嘛，我只找到了这一本。”
冉溪扬了扬手里的书册。
书册放到莫闻舟手里，冉溪靠近了些，抓住莫闻舟左肩，往上带了带，莫闻舟才慢慢坐直。
木地板硬邦邦的，而且平滑，阶梯的棱角也有些锋利，莫闻舟很难以一个恰好的姿势坐正。
仅仅是翻页，莫闻舟的表情也是全神贯注的，一次翻一页，莫闻舟不是每次都能把控地刚好，冉溪也不帮忙，就只默默向他凑近了些，好让莫闻舟可以借力靠一会。
每一次抬腕，莫闻舟的手指都会抽搐几下，后面三根手指贴着薄薄的手心，往里又扣了几分。
“把手给我吧。”
莫闻舟侧过头，身子却还是微微弯着超正，有些别扭，下意识缩了缩左手，却被冉溪抓了出来。
莫闻舟无奈地叹了口气，往后仰了仰，声音闷闷的。
“这些不用你来做。”
“莫闻舟，通稿乱飞，你在背后做了什么，你该不会觉得我什么也不知道吧。”
手指瘫软无力，却无法轻松地在外力的掰扯下舒展开来。
莫闻舟的一双手实在漂亮，有些病态的白，掌根连着掌心是一片肉粉色，看上去还算有点生气。
食指往回勾，呈一个直角，冉溪不禁握住，食指抖动了几下，恢复了死气沉沉的样子。
一点点掰开蜷缩的手指，冉溪将自己的手指一一扣了上去，莫闻舟的手被随意摆弄着，轻轻回扣住她的手。
莫闻舟怔住，调动着所有的感官知觉，但仅仅只有手腕相贴传来的温热而已。
“莫闻舟。”
冉溪垂眸，瞥见莫闻舟那一截瘦削的脚腕，抵在阶梯边上，小幅度地抖动了几下。
“我在。”
冉溪抬起相握住的手，从莫闻舟的下颚往下走，从滚动的喉结，一寸寸往下游走，到锁骨处下方，莫闻舟的手腕突然使起劲，阻止了冉溪往下走。
“往下没有感觉了？”
冉溪勾唇笑笑，反手扣住莫闻舟的手腕，拉到自己腰间，环住，双手交叠在莫闻舟冰凉的脖颈后方，凑上前，照旧含住莫闻舟上唇的唇珠，双唇紧贴，但冉溪没有长驱直入，只是半睁着眼睛，碰了几秒，直到莫闻舟的耳根子烧红了一片，才满意地偏了几分，移开唇瓣。
冉溪眯着眼，抬起下巴，伸出食指勾了勾莫闻舟的衣领。
“你不是说喜欢我？”
只见男人颤巍巍地抬起左手手肘，撑在身后的阶梯上，右手抚上眼前人的脸颊，轻轻往上蹭着少女软乎的耳垂，却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莫闻舟，你嘴里没一句真话。”
冉溪跪坐起来，双手捧起莫闻舟的脸，从眉角开始，似是点亮每一处地图，在眼睑，鼻尖，唇角，都停留了几秒，然后才是深吻，莫闻舟总算开窍，尽力地回应着冉溪的挑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