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在他累得想要流眼泪的时候，扑通一声，一个少年从湖的另一边跳进了水中。

泪眼朦胧中他似乎看见了外婆也从那个对岸，悄无声息掉进了水中。

压根不会游泳的他就这样鬼使神差也跑到那个对岸跳了下去，死死抱住了少年的腰，一边哽咽一边喊：“不准走！不准走！跟我回家！”

那个少年浑身一僵，低了低头，和泪眼婆娑的小孩对上了视线。

想自杀的反而把救人的捞回了岸上。

那时候的虞素舒还一意孤行留着卷卷的长发，湿淋淋地搭在肩膀上，抽了抽鼻子，一骨碌就从地上爬起来，牵着少年的手就埋头猛冲。

冲到一半，肚子咕噜噜作响，他又从口袋里掏出湿哒哒的十块钱纸币，在楼下的点心店买了半斤蜂蜜蛋糕。

外婆出门前都会把钥匙藏在门前的富贵竹下，他轻车熟路打开了门，房子里的摆设与他被带走时别无二致。

“这是你家吗？你爸爸妈妈呢？”少年问。

“我没有爸爸，妈妈和外婆都走丢了。”虞素舒把一袋子蜂蜜蛋糕分成份，把有袋子的那份塞进少年的手里。

“这是我妈妈，”虞素舒边吃边用马克笔在墙上涂涂画画，“这是我外婆。”

他站到中间，很认真地将手指搭上简笔画中充当双手的圆圆圈，就像和妈妈外婆手牵手一样。

“我在等她们回家，那应该也有人等你回家，我拉琴给你听，你吃饱之后就回家吧。”

少年静静的凝视他，轻声问：“我是被捡来的孩子，没有真正的家，该怎么办呢？”

虞素舒正在拧干头发避免打湿屋子里妈妈留给他的唯一一把小提琴，闻言晃了晃脑袋，踮起脚尖够了够阳台上枯死的吊兰：“那就回真正的家去，就像我像小鸟一样从旅馆飞回我家一样。”

“旅馆？”少年一愣。

“我正住在旅馆呢，有很多大人，还有一个不想让我说话的哥哥和一个给我面包吃的姐姐。”

那个旅馆正是虞家的大宅。

后来，后来又怎么了呢？

他站在阳台上拉琴，简单又普通的小夜曲，少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带走了那半袋蜂蜜蛋糕。

而他在第二天被虞家找回去，又因为全身湿透还吹着风在阳台站着，发起了高烧。这场高烧过于不合时宜了，在同一个家里，还有着一个得了流感高烧不退的虞青，上上下下忙活着照护虞青，没人有空搭理他，只有林芸芸记得给他吃药喝水。

他的视神经也在这时候受了损。

其实本不至于影响视神经，但他知道，系统是为了模拟他现实世界的躯体。在没有林芸芸的世界里，他独自一人，硬生生熬了三天，才等到邻居发现异常，从此瞎了半只眼睛。

他救的是苏翊，天下居然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虞素舒心中升起一种脱轨的荒诞感。

「原著中有这段吗？」虞素舒解开系统的禁言，试图从032嘴里得到一点安慰。

032发出了一阵刺啦刺啦的电流声。

随着电流声袭来的是一阵又一阵尖锐的鸣笛声，如同利刃刺进他的大脑，搅起了几乎让他的头裂开的钝痛。

「警告！警告！警告！剧情发生严重偏移，判断任务成功率低于20%！请宿主即可退出任务世界，请宿主即刻退出任务世界！强制退出即将开始，倒计时，3,2,1……强制退出启动……」

032的电子音越来越响，伴随着灵魂即将抽离的失重感，虞素舒踉跄了一步，就要闭上眼睛。

「强制退出进程……30%，50%，78%」

电子音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仿佛点燃许久即将炸开，却突地被水浇灭的鞭炮。

「总部驳回强制退出申请，任务仍有完成可能，请宿主继续任务。」

这句话不再是032语调奇怪的电子音，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的声音回荡在虞素舒的脑海中，渐渐平复了灵魂骤然回归躯体的疼痛。

「宿主虞素舒，剧情已经改变，但尚有余地，请努力让剧情回到正轨。」

虞素舒从这句话中隐隐听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腔调。

「时空管理局感谢你的付出。」

他睁开眼，一切都恢复如初，头部的剧痛也消失不见，唯有他苍白的脸和额头冒出的淋漓冷汗证明方才几分钟的跌宕。

苏翊扶住他的手臂，用一种担忧的眼神望向他，问道：“还好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低血糖，”虞素舒听见自己这么回答道，“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