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她自知翻盘无望,所以一心求死,难道也要赖我不成!”
“既然她已经不足威胁,你又何必一定要赶尽杀绝……”
陶致远更是勃然大怒,“我赶尽杀绝?她这些年又可曾有一丝一毫放过我的打算?这就是报应,她儿子残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最嫌弃的野种掌握她郑家拿命挣来的江山!她当日害死了母亲,如今自己也死在这里,算是天道轮回,罪有应得!”他声音极大,胸口不断的起伏,像是积压了无数的怨气,无处排遣一样。“从小到大,她看我的眼神总是充满着厌恶和鄙夷,就连面对那些乡野村民的虚伪客套,她都懒得施舍给我!”他的声音忿恨中带着一丝悲凉,“母亲去世后,我靠着父亲的那点愧疚方才勉强活到现在。她明着暗着对我有多少的刁难和暗算,父亲因为忌惮郑家的势力,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一味的忍让,最后得到了什么!”
他用怨恨的目光瞪着陶秋岚,“夹在懦弱的父亲和强势的继母之间是何等的艰难,这一切我以为只有你懂,可你却说我赶尽杀绝……”他话语顿住,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像是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他以前从来不会对她说起这些。他总是和煦的笑着,温暖的像是春天的风,秋天的光,吹散她藏于心底的孤单,照亮她灰暗又失意的人生。她也曾经耳闻目睹过他的境遇,可因为他不说,她便也不问。两个人总是很有默契的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藏在背后,然后把自己最大的温情给予对方,彼此取暖。
陶秋岚只觉得心里戚惶悲凉,喃喃道:“我那时也是恨透了潘蕙梅的,可如今想来,我竟是希望她能好。唯有她好,父亲和小宇才能好。和这些比起来,我受到的那些苛责,又算得了什么呢!”
陶秋岚想起父亲,声音不禁有些哽咽。如果时光能够倒回,她多希望可以和父亲敞开心扉,至少在分别的时候,她会再用力的抱一抱父亲有些佝偻的身躯,摸一摸他消瘦的脸庞,再柔情的唤他一声“父亲”。可如今再后悔又有什么用处,自己留给父亲的,也许只有怨恨,冷漠和逃避。曾经那么多欲言又止的话,如今想说,却再也没有人听了。
陶致远不知为何只觉得不甘,仿佛自己孤身一人待在悬崖边,所有人都悲悯的看着自己的战战兢兢,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伸手拉一拉自己。他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清晰的看到陶秋岚戒备的微微向后缩了一下,更是觉得气结。“你希望她好,可是皇甫子谦却是巴不得她死呢!”
陶致远见她终于肯抬眼看向自己,这才觉得心里的那口气舒顺了些,“她被皇甫子谦的人打断了手脚,话也说不出来,整日里疯疯癫癫,只有等死的份儿。你说这算不算赶尽杀绝呢?”他看着陶秋岚惨白的脸,还有望向他时因为恐惧而躲闪的眼神,强压下心里的那一抹不忍,继续道:“皇甫子谦可真是狠,他用这样的手段告诉所有人,谁在敢到你面前多说一个字,就会是这样的下场!”
陶秋岚嘴唇血色尽失,颤抖着喃喃哀求道:“不要说了,我求你不要说了……”
陶致远走到她面前,一把钳住她的双臂,强迫她看向自己,“他就是这样对你的,斩断了你所有的退路,将你置于江南的对立面,所以叔父才会死!”
他的身上似乎还残存着郑秀云的血腥味,让陶秋岚忍不住作呕,她拼尽力气的去推他,他却是将她钳的更紧,一把将她拉的站了起来,强迫她的目光与自己平视,这才满意的道:“秋岚,你为何不指责他赶尽杀绝呢?他那么狠捩的人,你为何会爱上他?你为什么要爱上他!”他又狠狠的将她推开,似是嫌弃一般的后退了两步。
陶秋岚重重的跌在床上,下意识的一只手撑着床,一只手护住自己的小腹。
陶致远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不知道这次,他又会对谁,使出什么样的狠招来呢?”
他理了理自己衣衫,脸上恢复了一片平静,“秋岚,我会让你看到,赶尽杀绝,将你逼到绝路的,从来都是他,而不是我!不知道到时候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袒护他!”
房门被他狠狠的摔上,湿冷的风涌进来,让陶秋岚忍不住一阵瑟缩。她抚上自己的小腹,心里更觉得戚惶。
她不能让自己和孩子成为皇甫子谦的掣肘。
想到皇甫子谦,她更觉得心酸,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她必须离开这里。可她这样一个手无寸铁又身怀六甲的人,想要安全的逃离这样戒备森严的陶家大宅,谈何容易!
陶秋岚一筹莫展。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双眼一亮,急急的起身四处翻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