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言小姐，目标人物正在教堂做祈祷。”

叩叩叩——

“请进，”门开的时候，你刚好听到电话那头爆发的尖叫声。

“真言…小！”

……

电话被迫中断，你的视线也从桌子上的咖啡转移到办公桌前的人，一身标准的黑色制服，过于利落的短发，还有他手上标记着“一级”的证件。

“真言小姐，我是新入职的咒术师，大井启一。”

年轻、正义、有生命力……

“你好，我是‘咒术一课’课长调月真言，很高兴你的加入，”你把咖啡推到一边的时候，招手示意这位新入职的员工坐下，还把一颗牛奶糖放到新员工面前。

“谢谢，哈……”因为恐惧他捂住嘴巴。

现在是正午十二点钟，窗外正游行着一只如深海巨鲸般庞大的咒灵，坐在新员工对面的你依旧处在阴影中，他的视线从雪白到糖果到放下糖果的手，等转移到你的脸上，极致的黑白之间，如幽冥般恐怖的怪异笼罩在帐中，那是汇集在东京都政要机关一月一次的怨念，而新员工则是吃惊地看着你——那只拿出糖果的手做了半个咒印手势。

你询问他：“方便了解一下大井先生加入‘咒术一课’的原因吗？”

视线如同薄雾下的尖锐长矛。

“磅——”

祓除咒灵，破碎世界的轰鸣声在你提问的一瞬间灌注到这位致力于将一生奉献给正义的年轻人。

“是！我希望成为英雄。”大井先生红着脸，喊出决心。

英雄吗？

因为不断搅动着咖啡杯，你看见那些白色的泡沫从1990年的寒冬不断弥漫，诅咒从人心诞生，等象牙塔中的虚假繁荣破碎在谎言中，也将那些名为崩溃、毁灭、杀意、恐惧、逃避的恶意孕育成常人完全无法想象的庞然大物。

咒灵的数量和祓除难度以倍数递增。

病变从2008年的苦夏无限期地向周边所有国家辐射。

“嘀嘀嘀——”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白色泡沫消失殆尽，你太明白成为咒术师意味着放弃日常生活，从被保护者变成牺牲者，失落至今才刚刚过去26年，而你也明白人类困守在失落中，最容易滋生某种为了蠢到极致的理想而甘愿牺牲的殉道者。

“恭喜你，正式成为咒术总监部的一员。”

但这些不重要，你端起了咖啡，看着新员工背后的影子变成了三角形的形状，从低到高，从多到少，你太明白金字塔的底端需要稳固的基石，想要构建最高效、最安全的社会框架就必须牺牲“人柴”。

“真言小姐，我可以向您请教一下，如果我继续努力，以后有机会和特级咒术师合作吗？”

特级？

“你想见哪位？”

从正义一方叛逃的诅咒师夏油杰无法捕捉，离开国内的九十九由基绝对不可能服从命令。

“听说那位传说中特级咒术师五条悟接下来会在东京校担任辅助指导。”热血的大井先生才刚刚成为被国家全权认可的‘咒术一课’专员就向你提问了他的第一个问题，“这是真的吗？”

他难道不知道「五条悟」这个名字同样也是被列为禁忌的诅咒吗？

“现在听说了，”挑了挑眉，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上司，你尽量保持为人该有的温和，“只要努力，任何人都有机会成为特级。”

“嘀嘀嘀——”

“不好意思，我需要处理一下事情。”你的表情依旧被黑暗掩藏，今天是日曜日，应该是你休息的时间，但无穷无尽的琐事拖着你无法离开，手机又在接连不断地响起，“出去以后，会有人引导你。”

“嘀嘀嘀——”

“真言小姐，笑起来的时候真……”没有完全关上的门把外面的声音全部传入室内，过于直白的人就连把羞耻的心里话说出来也不知道。

“嘀嘀嘀——”

电话那头的声音断断续续，刺耳的声音不断高涨，“真言…小…姐，不好了！特级…咒术…师…他，他发现了。”

你没有把手机挪开，反而对着手机那头的人说，“保持冷静。”

依旧是电话那边的声音，充满惊恐，充满畏惧，“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不是…不！控制！”

“磅——”

你没听到他后面说的话，也不在意新属下的想法，只是知道一件事。

神，注定不能与世同行。

“你好。”

……

电话应声而断。

从办公室回到家的过程很短暂，离开帐、穿越帐、踏过帐，层层叠叠的帐从薨星宫开始一层一层叠加在这个东京都，等你站在公寓电梯前按着向上的按键，之前你以为自己回到东京就能想起住宅，但现在的情况是你的脑子还是一片空白。

“滴——”

你想你不会喜欢太低的楼层，所以从最上面的位置按起。

“滴——”

三十二楼的层数，有很多你不喜欢的数字，所以你排除了一部份不喜欢。

“滴——”

十五层以下你不会考虑。

“滴——”

不喜欢十八这个数字有很多原因，比如地狱，比如讨人厌的十八岁。

“滴——”

十七这个数字太刻意，棱角太多，你不知道该不该喜欢。

“滴——”

所以最后还是把数字停留在了十六。

惨白的光线照着电梯里的你，镜子从四面八方审判着你的狼狈，一月份的时候你和七海大吵一架，直到现在也没有恢复通讯，也因为升职你在那一整个月都没有时间停下来休息，调派咒术师、维护特一级、重新调整咒术总监部的框架，提高窗和辅助监督的效益，耗费了你大量的精力。

“哒哒哒——”

什么思考都没有，只是跟着心走，等你站在门前，电子锁自动识别你的面孔。

“欢迎回家。”

进门的时候你在玄关的位置发现了一大箱东西，签收的时间是一月十号，签收的印章也是你的名字，可你一点记忆也没有，所以换了鞋子也就没有动那些物品。

往里走，世界只剩黑白。

从厨房到餐厅，从客厅到敞开的阳台，这个家太干净，干净的好像没有人的干净，你站在书架前看着几百本书整整齐齐地挤压在格与格的缝隙里。

编号AAA-1938-0001，特级灵场「杉泽村」；

编号AAA-1336-0001，特级假想咒灵「雪女」；

编号AAA-1247-0001，特级假想咒灵「二口女」；

编号AAA-2004-0001，特级地缚咒灵「八尺夫人」；

编号AAA-1467-0001，特级假想咒灵「络新妇」；

……

世界太安静，指尖触摸到冰冷的大理石板时，你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和七海争吵，为什么一定要让关心你的人那么难过？你把手摆成了枪的形状对着自己的左边，那时候也是这样指着一脸错愕的七海，他的嘴巴张开又闭上，这段时间你一直在想他会说什么话……

所以七海到底会说什么？

你疯了吗？

没有。

你是叛徒吗？

不想。

你不是特级吗？

不是。

你能成为最强，超越最强吗？

不能。

这样的答复或许太冷血，但事实如此，如果把人生看成正在进行的国际象棋，你必须拼尽全力填满棋盘上每一个黑棋的位置才能挑战白棋唯一的王，你不想输给任何人，可是最强这个称号从很久以前就像诅咒一样束缚着你。

你无法和任何人忏悔你的野心。

因为你无罪。

嘀嘀嘀——

“喂，是真言吗？我是歌姬。”

电话响起的时候，你没有犹豫，只是放开手的时候，你转移了注视的方向。

“你好，歌姬。”现在的你在模仿过去正常的你。

于是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