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楼的门在身后轻轻合上,朱迪立刻拔出枪,谨慎地沿着楼道前进。
往常那些恼人的噪音都消失了,只有悚然的寂静,和响亮的空调外机声。
走到自家门前,她靠住侧边墙,门缝下面透出的光没有异常,确认自己影子的方位不会暴露后,她把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也很寂静,耳机里也是如此。安静得她以为自己突然失聪了。
默数三下,她全神贯注,一脚踢开薄薄的板门,把枪对准房间里,大吼一声:
“警察!举起手!”
客厅空无一人,乱糟糟的很难看出细微异常。朱迪一边喊着警察办案的套话,一边仔细地探索,公寓本就不大,一眼就望到头,也没有什么会被袭击的死角。她转进卧室,也是空无一人。
朱迪已经预料到了最坏的情况,在这场敌暗我明的追逐中,她大意了。但她也实在想不到,凶手竟能把两个大活人变没。
朱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她的记忆力不错,职业习惯也让她进入现场后没有制造破坏,这里应该和那两人消失时的样子一致,她把现场的每个角落和昨晚的记忆细细回想对比。
首先是少掉的东西:阿比盖尔昨天落在地上的皮鞭不见了,希贝尔视若性命的双肩包也不在。
看来她们消失得不算突然,至少有时间把包带上,难道是被威胁了?希贝尔休息日没有配枪,也可以理解。
再者就是本该在家的希贝尔,为何会来到她家办公,很可能是她昨天回去时错把和皮鞭纠缠在一起的电源线收紧了包里,今天上门来还。
明明等到周一上班见面再还也可以的,换做平时,希贝尔肯定懒得多动一步。
难道她也想再见阿比盖尔一面吗?就像搭讪的常用开头“嘿,小姐,你掉了个东西”。
朱迪赶走这些越跑越远的思绪。
除了少掉的东西,还有一样多出来的东西。
电视机上贴着一张便签,朱迪取下来看,上面写着:
“她们在我这里。我想与你玩个游戏。
亚麻色的,伊芙琳。”
便签写得很工整,就像家庭主妇写购物清单那么一板一眼,完全不符合疯狂杀人魔的印象。
“真不错,省得我给你起代号了。”
朱迪翻到便签背面,上面写着三个地名,分别是泰勒家、橡果镇48号仓库、变色龙酒吧。
“我就在其中一个地方,二十分钟内没有找到我,死亡就会俘虏你的其中一个甜心。”
“真是精心准备的游戏。”
这三个地点南辕北辙,完全位于橡树区的不同方位,二十分钟只来得及前往一个地方。这位亚麻色的伊芙琳没有给任何提示。她也许只是随心所欲地做了决定,朱迪却要赌上一个人的性命来推敲她的一时兴起。
如果她是伊芙琳,她会选择哪里?
她不可能在大街上时时刻刻押着两个人行走,必然会选择打车前往某地,能藏人的地方,当然是前两个地点为佳。橡果镇48号仓库早已被警方封锁关闭,不过有钥匙也不是不能进。唔……虽然排除了一项,可剩下两者仍旧是难以抉择。
伊芙琳应该也是第一次挑战绑架两人这样的行动,更何况其中一位是警官,很可能会下意识选择更有安全感、掌控感的场所,比起警方搜查过每一寸土地的仓库,泰勒家显然是她的主场。
拼着这么一点微小的可能性,朱迪立刻在手机上叫车,跳出的等待页面让她烦躁不堪。于是大踏步到走廊砸上家门,从几户之外的摇滚青年那家门口的地垫下面摸出他的摩托车钥匙,从公寓后门的车棚里找到那辆破旧的二手摩托,跨上去顺利发动。
引擎的轰鸣声比她想象的要大上许多,她飞驰出去一段距离,回头看到那青年打开窗户,朝她破口大骂。
“又不是不还你,警方办案配合一下。还有你的防范意识太差了,还好我是警察不是小偷。”她小声对自己辩解了几句。
她在泰勒家附近停了车,还有五分十四秒就满二十分钟的期限了。刚上车的急躁也在狂飙的过程中消散不少,恐怕这一路上要吃不少罚单,不过,买单的是车主。
摸到腰上的枪托,她才些微踏实。
夜晚的街区很安静,这里是两区交界,多是些经济水平中下的普通民众,买不起治安好的区宅,只好在橡树区边缘将就。
人质还在伊芙琳手上,而且对方是个危险的连环杀手,精神方面还有点问题,她自然不敢搞什么奇袭。保持着全身的戒备,按响泰勒家的门铃。
按了一下,几秒没有回应,她按了按门把手,没锁,她慢慢推开,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拿出枪,像之前进公寓时一样慎重地迈进玄关。
走廊里没有开灯,一楼不远处客厅的光芒照亮了道路,随着朱迪越走越近,她看见一个女人瘦削的背影孤立在餐桌旁,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过身来。
这是朱迪第一次见到伊芙琳·泰勒本人。她年近三十,有一双大大的灰蓝色眼睛,比照片上生动,也比照片上疲惫,柔顺的亚麻色长发编成麻花辫,垂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