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殿里一片凄冷。风穿殿廊,带起阵阵寒意,冰冷刺骨,沉寂的人声与斑驳的石壁交织出一种无言的哀愁。
“小宁子……我早就说过我没骗你……”
廖成欢靠着立柱,半躺在青石板上,嘴角还在不住地往外淌血。他又换回了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只是胸口的血迹太过刺目,让人不忍直视。
“我爹就是你爹的师父,灵山剑派上上代掌门人……他跟你爹一样耐不住当道士的寂寞,却没有你爹有担当……”
廖成欢笑了,笑容中有几分怅然,有几分无奈。
“他想留下这个儿子,却不愿放弃掌门的地位。为了能堵住玄微阁的嘴,他想了个自以为精妙绝伦的办法……”
绫时看看廖成欢,再看看楚攸宁,突然想通了什么。
“难道说……他把你……变成了玄天遁影的活剑谱……?!”
廖成欢又笑了。
“你看,我就说吧……我看人的眼光不赖……你这孩子手脚和脑筋都挺灵光,难怪能在数日之内领悟玄天遁影的诀窍。对,你猜的没错!老头子逼我把玄天遁影练了个滚瓜烂熟,然后就毁了剑谱。但他没料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玄微阁的仨老道在内功心法上动了手脚。所以剑招我是学会了,但却落得个经脉错乱的下场……”
“那么师父为何会誊抄了一份剑谱?”公孙道裕不解道。
廖成欢勾勾嘴角,“因为他发现了老头子的计划和我的身世。他怕倘若剑谱就此消失,玄微阁早晚有一天要将我抽筋扒皮,所以留了一招后手。”
公孙道裕想了想,又道:“你之所以对慈悲无象中的金丹格外上心,是为了医治你的内伤?”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
廖成欢冷冷一哼,“老头子死了,仨老道恨不得我早死早超生,除了我自己,这灵山上下还有第二个人在乎我的性命吗?虽说人早晚有一死,但我不想一辈子困在这破山头上!他们都是自己乐意当道士的,可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公孙道裕气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师父,让他带你一起走?!”
廖成欢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笑了笑,“公孙道裕,您贵庚啊?你但凡超过三岁,都能想到玄微阁是必定不会放他走的好不?再说了,我这五脏六腑都错着位呢,离开灵池我能活几天啊!”
“所以你打起了金丹的主意?”
廖成欢叹了口气,垂下了头,“我得承认……是我大意了……仨老道告诉我,成岳师兄一死,他们就会取出慈悲无象剑里的金丹为我疗伤……我那时鬼迷心窍,听信了他们的鬼话,就去了后山石牢。师兄见到我挺高兴,将他的计划告诉了我。我一听他要拿慈悲无象做诱饵就慌了,争执之下我将他打伤了……整个灵山派会玄天遁影的只有我一个,随便一查就知道是我干的。我想起仨老道的话就起了歹念……”
“廖成欢!!”
楚攸宁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他的衣襟,嗔目切齿。“你……是你杀了我爹……你个混账!!”攸宁奋力捶着廖成欢的肩,愤怒的泪水湿了眼眶。
廖成欢就由着楚攸宁又打又骂,半点没有反驳的意思。
“攸宁!你冷静一点!”
最终还是绫时跑上前,将楚攸宁拽了住。“廖道长是最后动手的人,但那天即便他不出现,楚掌门也走不出石牢的……!真正害死你爹的,是灵山派顽固不化的教训……!”
“阿时你不用替我我开脱……”
廖成欢有气无力地靠在柱子上,面色苍白如纸,“你可以说我是被人教唆,但我确实是那个点火的人。而且在那一瞬间,我嫉妒,我憎恨……凭什么他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去陪伴妻儿,而我……就只能日复一日的在这里数叶子……其实,我也挺嫉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