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之秋刚过,昱山的树与之前相比寂寥了许多。不仅是树,就连枝干上的叶子也零星点点。风一吹,便落下不知飘向何处。
从夜色深沉到天际吐露的鱼肚白,不知赶了多少个时辰。途中,江聆几次劝阻她找处客栈稍作休憩,明日再出发也是一样的。但那人却不听,她现下倒是十分懊恼自己的决定。
或许她也是太高兴了,激动得想将这则消息传到师父耳中,想看看她的表情。她来昱山已有六年了,是与师父一块隐居此山的。一起看了数不清的日出与日落,下山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山洞外杂草丛生,荆棘缠绕。不知是灌溉了什么,导致这里一年四季都是这般茂盛葳蕤。黑黛将三颗石子各转一圈,面前的荆棘瞬间移开。
她步履匆忙地跨入山洞内,吹亮手中的火折子。岩壁内凄冷非常,即使穿得单薄她也好似感受不到。
烛火被点燃,光亮投入到一人脸庞,石床上一妇女正盘腿闭目而坐。她未梳发髻,面容比之前还要疲惫苍老。
感受到来人,妇女此刻睁眼看向光圈内站着的身影。一时的光亮让她的眼眸不太适应,她半眯着眼想要看清面前的人。
察觉到她的不适,黑黛吹灭了手中火折子。小心翼翼地迈步上前,半蹲下身好让火光照清她的面颊。
她此时不知该有什么言语来形容自己的心绪,她轻轻地握住妇女的手,轻声开口道,“娘,我是小黛。”
半晌,妇女好似才听见耳畔熟悉的声音。她愣神了一瞬,才呆愣地转头看向她。
“黛…”她启唇,喉咙沙哑哽咽,缓缓又说着,“黛儿?”
在这么片刻功夫,黑黛不停地点头,眼内积攒了许久的泪水倾泄而下。
“娘,是我,是我。”她紧紧抱住妇人的身子,感受着她身上慢慢回温,她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你还活着…”妇人轻拍她的背,眼角流着泪。
“你爹呢,他可还活着?”妇人问道。
黑黛的身体在一瞬僵硬,她绕开话题道,“娘,你何时醒的?”
“你爹是不是死了。”梁湄芝心中虽然料想到了,但还是问了一句。
“爹为了我们能安全离开,便以肉身拖住了那群人。”
“他…”梁湄芝觉得心口有股窒息感缠绕,她压住内心的不适道,“他可有话带于我说?”
黑黛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内心痛楚万分。
“他希望娘好好活着,远离是非,也不要为他报仇。爹还说,他此生能与娘结为夫妻,是他此生之幸,只是希望来生再见,就当是个陌路人,别过罢。”
“代赋刃!你休想一走了之!”梁湄芝凄厉地喊着,早已泪流满面。
“娘,爹是不想你卷入纷争,他此生的抱负,娘可曾有悔?”
“何来有悔之说?他练就一身武艺,不仅是保卫家国,更是让我们的小家过得安心。”
“倘若他只是一介文人,不涉足朝堂纷争,或许我们的小家也不会只零破碎,爹也不会死,娘也不会一睡便睡了六年之久!”
“黛儿!”她紧握她的衣袖,放缓语气道,“这是你爹的志向,娘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