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我还会弄点新花样。
每餐都准备不同的水果,切成不同的花样。
小闺女每天都收到不同的惊喜,高兴得手舞足蹈。
端午节,我在抖音上看到一个博主把粽子包成了脚的形状,我就突发奇想给他们每人包了一个。
一家六口人,每个人的粽子都包不同的形状。有可爱的小兔子,或者爱心之类的,然后田煋的大脚粽子作为压轴最后一个拿出来,两个闺女笑得合不拢嘴。
往常我一个人生活的时候,是非常纵容乐乐和煋宝的,床上地下随便他们跑。如今,一大家子生活,我自然要考虑别人,尤其是小闺女的健康。
为了让家庭环境更卫生,猫狗定期洗澡驱虫,且是绝对不可以进其他人的卧室的。
这让我些许不适应。我经常会想他们,半夜都会起来和它们腻歪一会。
田煋下班回家要是找不到我,他总会第一时间打开猫狗的房门,我百分百躺在猫狗垫子上看书,乐乐和煋宝就躺在我的身边。
我抬起头看到田煋,一骨碌爬起来,高兴地说:你回来啦。
田煋说:不用猜就知道你在这。
这是我们长久了解之后的默契。
然而——
这一切不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是我一厢情愿的大梦一场。
事实是,在离婚阶段,我们就经历了一次难以克服的困境。
田煋说:要等到五月份,等她顺利毕业,将伤害降到最小。
田煋说:结婚以后,我想过一段时间的二人世界,不想那么早要小孩。
田煋说:以后你和我一起生活,你能保证你和我的小孩能相处得好吗?
田煋说:周六陪两个小朋友玩耍,我在一旁想着以后要离婚,他们因为我的过错,被迫要和父母的其中一个分开,我就不自觉地掉了眼泪。
……
起初,我会尝试解决田煋提出的问题。
等她老婆毕业没问题,这是善意的,人之常情。
婚后先一段时间的二人生活没问题,哪怕一直都不要小孩,我都可以接受。
……
后来,我就意识到不是这么回事了。
我无法保证我和他的小孩一定能相处得好,我只有做过之后才能给出答案。
我也不知道怎么样确保小孩不会因离婚而受伤。
……
即便我解决了一个又一个问题,他还是会提出新的问题。
因为问题的根源不在于此,而在于——
他在自我设限,他不坚定,他动摇了。
田煋难以抉择,进入了精神内耗。我听了他的话特别难过,终于体会到和他在一起是一件多么难如登天的事情。
之前我就感受到他的不坚定,常常试探他和我在一起的决心。
他说如果没有家庭,没有孩子,只有许宁和我两个人,他百分百会选择我。
我说:可是有家庭啊,占比多少?
我说:我感觉一半一半,顶多五六十。
他说:七八十。
现在我觉得也就二三十。
那一次,我们大吵一架。
我要他坚定地选择,选她也好,选我也罢,只要坚定,而不是现在这样三个人都在痛苦之中不断内耗。
可是他根本做不到。
我问:你知道一个人真正想做一件事是什么样吗?
我自问自答:会排除万难。
我问:你知道一个人不是很想做一件事是什么样吗?
我又自问自答:会自我设限,寻找各种困难。
我说:你以为我和你在一起,我就没有困难吗?我老家人要是知道你离异带两娃,他们会怎么想?父母要是知道我要远嫁离家五百公里开外的地方,他们会同意吗?你妻子已经知道我之前的工作,她若一心想让我不好过,弄得人尽皆知,我不怕吗?但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可以解决的困难,我会排除万难,因为我有决心,有信心,有力量,我足够想做这件事!
田煋不说话。
我说:我可以等到五月份;我有信心能和你的闺女相处好;你为什么非要把我们在一起就一定会伤害到小闺女联系在一起呢?即便有我的存在,也丝毫不会影响你们对小闺女的爱啊,甚至又多了一个人视如己出地爱他们啊。
我说:什么是爱,爱一个人就是希望他幸福。你的女儿现在可能不懂,只是希望爸爸妈妈在一起,恩恩爱爱不分开,长大以后,他们若明白事理,知道你为了他们保持婚姻的表面完整,将就了一辈子,牺牲了自我,他们不会心疼吗?
我说:你也时常感叹,人生苦短,时光匆匆,恍然回头惊觉自己已经三十多了,似乎这么多年都在为别人而活,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我们得先爱自己啊,真正爱我们的人也希望我们爱自己啊。
我说:田煋,你说要和我一辈子,可是我们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如果我们不能结婚,就无法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如果不在一起,就只能你来南京,或者我去找你。以后就只有夜晚的那么几个小时,一个星期见一次就算频繁了,还要被查岗,还要视频被压榨时间,还要做好随时腾位置的准备,更别提有整时间去干嘛了。你说你还想和我一起去爬山,去游乐园,去看山看海看星星,我也想。可是我们始终是见不得光的,你老婆不管,等你八十岁来赴约,你的家人、你的子女不会管你吗?我的存在会一直受人诟病,这可是几十年的痛苦啊,对大家都是一种伤害。
我说:你总是不想伤害这个,又想安抚那个,已经到了两害相权的地步了,不如就坦诚一点,把你的决定说出来,大家开诚布公,把选择权交给我们!
他痛苦地说:一边是责任感,一边是为自己而活,对我来说就是世界级难题。所以我就是没想好到底要怎么样才好。
我说:你不是没想好,你只是背负不了太多罢了,有些事不能你主动去做。如果你老婆主动和你离婚,你接受;如果我心甘情愿一直做你的情妇,你也接受。
他说:你说话好直白,真的一针见血。
可是在我这里,犹豫不决和舍弃没有区别,都是坚定选择的反义词,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那天,他出差徐州,本来我们高高兴兴见面,晚上又谈到这个话题,又一次触发了我毁灭后逃离的防御机制,趁他睡着我连夜坐火车回了南京,并发信息明确分手。
他醒来后发信息说:你绝情得可怕。
我说:你进一步,我就义无反顾;你退一步,我就跑回家,还要把门锁上。
火车上,我泪如泉涌。
割舍的感受让人心如刀绞。
我想起我和老吴,我和他也是到我动了结婚的念头后就断了。
我恍然惊觉:我的恋爱经历一直都在重复向父母索爱的轮回。
田煋不是例外,还是一次轮回。
我在心里怒骂老天:狗日老天爷啊,你真的好残忍,不开化我的智慧,让我一次又一次渡劫啊。
我发了一条朋友圈,以此来预示这段关系的终结。
「你对世界的每一个错误认知,老天爷都会安排一场深痛巨创的劫难,让你明白世界的本来面貌。一次不够就两次,两次不够就继续轮回,直到你彻底放下,粉碎了原有的认知,重新建立新的认知。」
割舍的这段时间远比和老吴分手要痛苦太多了,一想到我可能还有下一个轮回,就感到心力交瘁,生无可念,我甚至一念之间想从16楼跳下,感受一下咪咪当时的痛苦。
可是我知道,那样的话,田煋就活不成了。
他不是不能没有我,而是他无法背负我因他而死的负罪感。从此以后,他后半生的所有快乐都将变得无比沉重。
我不能这么自私。
曾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坚信人要为自己而活。
可是饱受抑郁折磨的我发现,为自己而活根本不足以支撑我留在这个世上。田煋教会了我为别人而活。因为爱人,所以爱己。
我知道我会走出去的,就像我走出原生家庭一样。
我曾破执过,我曾放下过,我曾慢慢建立了属于自己的边界。
只是我在不知不觉间,被田煋攻破了我的防线,一点一点地爱上,做了他的情妇,还鬼使神差妄图拆散他的婚姻,小三上位。
「你的底线就是男人的底线。」
给我做手术的医生对我说过的话,犹在耳畔,现在才听到了心里。
现在,我就把我的底线重新捡回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