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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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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没等来世界末日,却等来了我的末日。

大年三十,我和生我的那个人又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

我把自己关在卧室。

屋外烟花四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到处都充斥着阖家团圆的热闹喜庆。而我却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孤独地死去。

空荡的房间,反锁的房门,被隔绝在外的那个人试图破门,嘴里还在无休止地训斥谩骂。

我歇斯底里地哭喊、嘶吼、控诉,却还是不能将悲痛欲绝的情绪宣泄一二,胸口闷疼,让人窒息。

我决定在墙上留下一封遗书,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让人痛不欲生的世界。

下笔的时候,却不知从何写起了。

我想写我为何而死;我想写屋外那个生我之人的‘累累罪行’;我想写我这么多年所受的种种伤害和委屈……

我想让世人看见,我想让他们理解。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谁会看见,又有谁会在意呢?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即使我写满了整面墙,又有谁会理解呢?

我不过就是个脆弱的、狭隘的、卑微的、可以随意践踏的蝼蚁罢了。

最终我只用毛笔留下了一句:

「我想好好休息,仅此而已。」

做出这个决定,我并不特别难过,也没觉得解脱。

我与难过之间好像隔了厚厚的一堵墙,只让我觉得胸口闷堵。

我准备好了一盆凉水,翻遍了整个屋子,才找到一把生锈的剪刀。

那是我二姐做裁缝时,专门用来剪线头的小剪刀。剪刀弃用很久,上面生满了锈,好在刀口还算锋利,能割开皮肉,只是尺寸太小,一次性割不了太大的伤口。

我躺在床上伸出左手,对准手腕上最明显的动脉,咬牙割了下去。

浅浅的一道划痕。

刀割伤真是鲜明的疼啊,但我觉得很痛快,胸闷的感觉也好像通畅了不少。

一道血迹很快横亘在手腕上,像一条细细的红线。

这样的伤口很快就会结痂,我只能在原先的伤口上继续割。

我想只要我割断这根动脉,就会血如泉涌,很快陷入昏迷,直到最后解脱。

时间很漫长,几十次尝试之后,伤口也越来越深,距离大动脉也越来越近,鲜血流得越来越多,不断滑落到我提前准备好的水盆里。

终于,那道伤口像小河一般汩汩地喷出血了……

——我确信我是真的死了。

我能听到门外的人离开的脚步声,能看到墙上的遗言、一旁放满鲜血的脸盆,我甚至还能看到躺在床上的躯体平静的面容。她紧闭着双眼,好似睡着一般,只是皮肤比平常白了很多,苍白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而且,我还看到了我的外婆。

外婆在我初二那年去世,去世时刚满八十岁。

她一生没有过过好日子。

小时候被卖给一户人家做童养媳,先嫁给了大儿子,生了一儿二女。大儿子死后,又嫁给了二儿子,生了三个女儿。后来二儿子又死了,她独自抚养六个孩子,一辈子住在泥巴糊成的一间小屋里。

生我的那个人说外婆前夫的儿女从未管过她,赡养费也不给。小时候我也只见过大姨、二姨以及生我的那个人过年时聚在外婆的茅草屋里。

外婆临终前胃癌晚期,需要人照顾,父母才将她从茅草屋里接了过来。

在我有生之年,家里盖过两次房子。

一次是父亲做生意,在村外靠近马路边的一块地里建了一个瓦房作为工厂,里面有两个房间和一个厨房,后来在四周箍了个大院子。

第二次是将原来的其中一个房间摧毁,建了楼房。

家里楼上三间房,楼下两间房,都装修得很好。院子里还有一间,简单装修。

我想院子里的房间给外婆居住正合适,不用上台阶,也不用上下楼。

可是,父母却将村子里的老屋打扫了一遍,让外婆住了进去。

老屋也是混凝土建成,却不及院子里的那一间,距离我家两百米左右。父亲每天要来回送饭,并不方便。

外婆搬到老屋时,村里许多老人来看。

一个个笑脸盈盈地说:儿女孝顺,这辈子还能住上水泥地的房子。

我站在一旁难以言说的羞耻。

外婆嘴角上扬,眼角却闪着泪光。

我一直以为只有我思想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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