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下班的时候看见的,就在路口的转角,小小的一家店,门上挂着一个旧玩偶和“未营业”牌子,店外放着一个也很旧的小黑板,但是整体看起来很干净又温馨,莫名的让人期待。
秦遇问:“要什么味儿的?”
白承安嘴角上扬:“当然是巧克力。”
秦遇重视了:“那现在有纯黑巧吗?”
白承安得意:“你猜啊。”
“啊—”秦先生装模作样地叹气,“那好吧。”
秦遇嗜甜,不喜欢吃太苦的,白承安以前就爱逗他——会在路过某家甜品店或是蛋糕店的时候订两款巧克力饼干,一种是正常的,一种是用浓度高黑巧做的,然后混在一起一并给秦遇,拍他吃到苦的那款的表情。
再然后时不时的在聊天里,装作不经意地当成表情包发过去。
秦遇不堪示弱,他也有很多白承安的照片,不过秦遇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不发作弄人这位先生的表情包。
他发云朵的——他们一起养的狗,各种傲娇的、淋雨的、惊讶的,堪称云朵的黑历史的表情包。
他有,白承安也有。
白承安紧跟其后,刷刷地发。
幼稚得不行。
受伤的却另有其狗。
不过我们云朵做错了什么呢?
最后两个人类默契的达成一致,放过云朵,毕竟云朵已经长成英俊壮硕的帅狗了。
孩子大了都好面子。
这家小店仿佛又一个起点,好像预示着不久的将来,他们就能回到跟十多年前一样平凡无虞的生活,没有硝烟与压迫,更不用去杀戮。
很多时候人的记忆往往需要一个瞄点,来锚定忘记重要的事。对于白承安来讲,这种带着香味的曲奇饼干就是他的记忆瞄点之一,而味道又是难以记忆的,只有你闻到它的那一刻,才能触发全部的的情感或是意蕴。
白承安记得,秦遇也记得,这些在长久相处中形成的默契,成为了他们在这个破败的世界里难得的慰藉与…庆幸。
靠着这些有得没得的记忆,才能活下去。
白承安静默,整个人突然萎靡不振。这几年他承受着的压力不小,面对下属沉着冷静,嘴上也不开口,但人却是逐渐消瘦,已经到了需要看医生调理身体的地步了。
然而白承安又不能让自己停歇,他是整个研究所的主心骨,所里最主要的项目都压在他身上,加上白承安也急,他迫切地想在今年入冬之前出些成果。
秦遇伸出手将白承安揽到怀里,带着安抚的意味轻轻地吻他,他无法真正去做什么,只能换了个话题,转移爱人的注意力。
“我记得你之前说,要给一对小情侣准备礼物,是谁呀——”秦遇语调先是平稳,而后渐渐拉长了,他学白承安说话:“竟然还需要要我们白组长亲自准备。”
秦遇又故意加重了“亲自”的发音,阴阳怪气的“嗯?”了声。
他说完跟不满似的细密地吻落在白承安脸上,换着位置轻啄。
白承安被亲的有点痒,也被逗笑了,他懒散地眯着眼,又乖乖地仰着头被亲:“之前在s1组待过一段时间的夏栖和应许。”
秦遇:“你之前不是说,他们调到死亡三组了?”
三组的工作相当于后勤部,负责临床试验阶段,注射、观察状态等方面,每季都相当忙碌,所以是死亡三组。不过大家大差不差,死亡一二组的人,这个家有两个。
白承安抱着秦遇的胳膊打了个哈欠,“嗯哼。以前答应过他们,七周年的时候给他们准备礼物。”
“如果到时候那家店开了,就请他们吃蛋糕吧。”他继续说。
“为什么是七周年?”秦遇想了想,又问:“我记得他们在一起好久了。”
“小夏说,七年之痒,所以他们又要有一个新的开始了。” 白承安抬起困乏地眼,睨着这位问题很多的秦先生,在心里默默倒数。
秦先生又双问:“那这是第几个七年呢?”
3,不出所料。
“第二个——”白承安拉长了声音,末尾故意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吧?”
秦遇:?
好吧,秦遇发现白承安开始逗他了,捏了下白承安的脸,确定地说:“就是第二个。”
“14年啊……”秦遇感慨了一声,“真好。”
“嗯…”
白承安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精神不济,也就在刚回家的那一瞬支棱了一下,现在靠着秦遇,懒懒地说着小话,他的精神不断的放松放松再放松,逐渐溺在这种安定氛围里,眼睛比声音先犯了困,他的眼帘缓缓下垂毫无察觉地进入梦乡。
……
等他醒的时候,天色渐暗,还剩一缕余光。
秦遇背对着他,投入在那副没画完的油画。窗外景色朦胧忧郁,带着深色的蓝调,而那副画的天空是大片的有层次感的橘,橘色又过度到绿色,蓝色,让人猜不出他想画的是什么。
而白承安知道。
院子里杂草丛生,他们早没有精力打理,唯有一处干干净净,小石子路藏在暗沉的夜色之下,路的尽头,是一个蓝色的小房子。
云朵被埋葬在那里。
那个蓝房子饱受着日月雨雪的侵蚀,有着很深的岁月斑驳的痕迹,却唯独不惹尘埃。
白承安静静看了一会儿,没有打扰秦遇,厨房的小吧台开着灯,他起身静悄悄地溜进厨房,果不其然看见了秦遇给他做的饭。白承安笑了笑,碗还是热的,应该是秦遇看他太困,想再等等叫醒他。
以往就一直是这样的,他们回家之后都是倒头就睡,谁醒的早谁去做饭,然后叫醒另外一个,又或者直接睡过头到了第二天。
白承安拉了里侧的椅子,这个位置很好,他一抬头就看得见秦遇的身影,令人安心又赏心悦目。
他总容易看着他晃了神,让人觉得看一眼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