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没有开灯,窗外的余光将灭,秦遇在昏暗中看了下表,轻轻放下笔起身,转头看见白承安坐在灯光下,手托着下巴含笑看着他。
他恍惚了一瞬,只觉得……觉得安定了下来。这种感觉难以用语言描述,明明他们总呆在一起,却让他恍如隔世。
像是有什么在顷刻间淹没在记忆的长河之中。
他看着承安,忽然就想到了从前读过的散文,“…有些事只适合收藏……它们无法变成语言……它们是一片温馨与寂寥,它们的领地只有两处:心与坟墓。”[注1]
吾心安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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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遇遇~”承安朝发愣的人挥手,在昏黄的灯光下眉眼是少见的温柔,他弯了弯眼睛,颇有自知之明地自夸道:“我好看吧?瞧把某人都——看、呆、了!”
“一看你就是喜欢我。”这个人很果断地下了总结。
秦遇从来不会反驳白承安的自夸:“这么明显吗?我以为我藏得很好。”
毕竟是实话实说。
他边走边问:“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我陪你?”
白承安这两年在家粘人得很,有什么事都想让秦遇陪着他一起。
还不知道被按了粘人名头的白承安指了指画,又指着自己的位置:“你陪了啊,喏,我这里是最佳观景处。”
成为爱人眼里的风景,秦遇能说什么呢,他笑了笑问:“吃饱了吗?”
白承安挑眉:“饱了。”
“那客人对我今天的服务能给个十分满意吗?”
他一本正经地发问。
白承安矜持地拍了拍秦遇:“满分十分,我打九分。给十分怕你太骄傲。”
秦店员很积极:“客人要是给满分的话,作为好心的店员,明早我可以无偿送您一杯咖啡。”
咖啡供应商白老板问:“这样啊,请问你们老板知道有这么贴心的‘满分服务’吗?”
“我的老板可是大忙人一个,肯定不知道这事儿。”好心店员为了满分猛追猛打,非常热心地问:“先生改分吗?”
白先生才不为咖啡折腰:“我明天休息,不喝咖啡也没关系。”
“好吧。”
秦遇摇头,秦遇叹气表示遗憾,秦遇惋惜自己两个月没做咖啡的手艺。
两个人边胡扯边收拾,白承安收了餐具,秦遇在旁边擦完桌子后洗手。餐具没几个,白承安很快就收拾好了,他正擦着手,秦遇端着温水和药递到了他眼前。
秦遇的手大,青筋分明,有着很明显的锻炼痕迹。
白承安顿了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转头小声抱怨:“这个药真的好苦。”
“这次的快喝完了。”秦遇又把人当傻子哄:“等下次问问医生能不能换成胶囊。”
都是套路。
“……”
秦遇监督爱人把药喝完,然后凑过去想亲白承安,然而被承安躲开了,说:“苦。”
秦遇就只亲到了唇边,也尝到了一点药。
确实苦。
“共苦一下?”秦遇询问道。
动作却没有停顿,他把杯子抽出来往旁边一放,左手轻轻地掐着白承安的下巴,不让他躲,又亲了上去,温柔的舌尖霸道地撬开他的牙尖,长驱直入。
白承安这次没躲成功,只能微微仰着头任他攻陷。
深吻。
好像爱人在身旁总是这样,让人忍不住靠近,忍不住亲近。
秦遇捏着下巴的手顺势摸上白承安的脸颊,右手则自然而然地环上他的腰,温柔地将他拉近,让两个人的身体亲密的贴在一起。秦遇感受到白承安呼吸逐渐加重,他主动退了出来,贴着白承安湿润的红唇,哼笑着啄几下。
起开了一瞬,又吻上白承安雾蒙蒙地眼,杂乱地吻着额头、鼻尖,等爱人发颤地身体缓过了一点点,又坏心眼地重重压了下来吻他。
……
唇瓣交接,一下又一下,又不只是接吻。
不知多久,也许等这个称得上安慰的吻彻底结束了。
他们喘息,好歹还残存理智,缓了缓,但是没放开对方。
秦遇垂眼,又抬起来看着承安,主动开了个话题:“这次能休多久?”
“…一周多,临床审核需要点时间。”白承安靠着秦遇,闷着声说话:“你们最近是不是没时间休息?”
“我们还可以,还没到太忙的时候。”秦遇漫不经心地捏着白承安的手,“应该能赶到一起,方组长之前找我商量过休息的事。”
前面说了H组分为A/B两组,这两组组长分别是秦遇和方允行;S组位于研究所的中央位置叫做S区,而H组与L组分列S区左右——H区、L区,这就是赫赫有名的“死亡三组”。
白承安不满了,他抽出手,又拍了下秦遇的手:“你明天还要上班,今天早点休息吧!”
“工作误我啊。”秦遇感慨,然后说:“亲爱的,明早陪我吃饭吧?”
他亲爱的哼笑了一声:“有什么好处?”
秦遇故技重施:“给你做咖啡?”
“要一周的。”白承安趁机加码。
“成交。”
秦遇就妥协呗。
这么多年,白承安不爱吃早餐的习惯养着养着又养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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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的光温暖柔和,室内一片昏暗,看得见床上的两人相拥而眠,呼吸交织在一起,睡得安详。
秦遇先醒,他困乏地抬手看了看手表,七点左右,司机陈叔一般八点到。
研究所加班严重,下班的时间没有定性,索性上班的点随意,不超过十点就行。
秦遇此时爱人在怀,属实不想起。
白承安背对着他,秦遇动了动,下巴一抬撑在白承安的发顶上,没放下的手轻轻地抚过爱人的发丝。
承安睡眠浅,秦遇没再动了就静静地看着。
将近四十岁的白承安,还是好看的,外貌上没太大的变化,反而因为年龄渐长更有魅力了,唯有发根掺杂的白太过刺眼。
白组长的头发长的很快,到肩膀处,发丝很软,不扎起来会炸毛,又痒又影响工作。他也懒得管什么发型,就随手扎个低马尾,让一小撮安安静静地呆在身后,也没什么重量,还不用经常剪头发。
反而是秦遇头发生长的慢,他这个人从小到大很少当刺头,头发倒是犟的很,刺刺地扎人,他跟承安同岁,也许是因为太短了,倒是没发现明显的白头发。
他看着爱人时候,总会想一些不相干的东西。
他会想时间过得好快,连他的承安都在长白头发了;会想着这种的工作强度太累人了,没有他看着,承安又不好好吃饭怎么办呢;也会去想啊,他们这种人明明已经见惯了生死。
还是会感到突然。
这个人,怎么会和“老去”扯上关系。
怎么会死?
又会怎么死?
秦遇总觉得他们才相处了没多久,才相爱没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