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相安无事多年,可还是无力违背父亲之言,她出阁了。再后来,她们明面不和,可背地里却是书信相往,相互惦记。
一步一步走向她们期望之地,一日日谋划着,她也满心盼望着。
直至有一日,他们还是打破了她的幻想,一事儿接着一事儿。她如坠地府,危如累卵,他们更有对她的许家有赶尽杀绝之势。
最后,她才听人说,温轻澜竟然被官府抓走了,说是她杀了顾三。多家都不谋而合给温轻澜泼尽脏水,一时之间,倒是令她臭名远扬了。
可她自顾不暇,四处求救无门。万幸的是主审此案的是柳辞清,她也放松了许多,至少不用被人严刑逼供,受些皮肉之苦。
她不知道温轻澜是如何渡过难关的,但最后却是父亲救的。
直至疑点消除那日,府上没人愿意去接温轻澜。父亲便派了她去,那日寒风瑟瑟,她站在官府前许久,才终于见到了温轻澜。
那时的她,极为落魄,她的发髻也如枯草凌乱。那张如花般艳丽的容颜,也稍稍褪色,像是缺了水的花那般。即便如此,她却多添了几分娇柔之态,更是令人心生怜惜。
她都如此,更别提旁人了。
温轻澜知道是她来了,便理了理自己的黑发,徐徐而行:“长姐,我没事儿。”
“轻澜,我们讲讲话可好?”她也不去看温轻澜了,只是捏着手上的玉镯子,来到一处空旷之地,“我决定放弃了,我现在还有小逸,他还小……父亲应允我了。”
“你疯了,为什么?他的话,你还要信?”温轻澜听见她这话,眸子颤抖,也顾不得手上的污渍,直接抓着她的手肘。
她反过来抓着温轻澜的手,声音又快又急,似是这样便能劝住温轻澜了:“我们要实际一些,与他们斗是没有胜算的。我们很容易就一败涂地,我害怕了。”
“你会退缩,是因为你还有余地可退,还未曾步入绝路。大不了,就成为那墙头草,依附势强,求一处安身之地。”
温轻澜忽然甩开她的手,原先还纤纤柔弱,一下子便像是变了个人那般,“毕竟,进有我,退有义父。说到底,只是你获得的多少而已。可你甘心吗?甘心就这般被人左右……”
她被温轻澜逼得步步后退,声声质问传入她耳中,她的心中慌乱,也有几分心虚。
“你就这般在我们之间,左右逢源,处处犹疑不定。可长姐啊,你有想过,你的将来依旧是受制于人,任人摆布。从这个笼子到另一个笼子,那你同豢养的鸟雀有何不同。”
“我只是求实际而已,我并不想与他们……此事,我已经决定了,我已经向父亲投诚了。我很害怕……”
温轻澜却将她逼至墙角,她也只能扶着马车边沿,仰望着眼前之人。她才看清楚温轻澜的神情,艳丽中尽是轻狂,更有不屑。此时的她虽是落魄,却依旧夺目耀眼。
“鸟兽尚且还会扑腾几下,去啄一啄那人的体肤。而你只会亲手将生机拱手相让,那要如何才得来你的想要之物啊?你的犹疑,让你或进或退,只为不费力。我明白的,可我不愿意这么做,你也不要拖我下水。”
温轻澜许是见她脸色烧红,眼中有惭愧之色。这才退开几步,声音也落了下来。
“可我们都无半分过错,确实,也并非人人都有勇气与他们相争。因为一旦落败,等待我们的就只会是一片阴暗。我想,这就是温夫人选择我的原因。”
这话一出,温轻澜又沉默了许久,为她理了理衣襟,神色中尽是哂笑,也有几分疲倦。温轻澜退后几步,平静看着她。
在她以为温轻澜会拂袖而去之时,她却上了马车。
“可终有一日。长姐啊,你就会知道,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所以啊,我会等你回来的。”
这场相见后,其实应该说是告别。她们两人就各自冷了一年,书信不往,见面宛若生人,算是彻底闹掰了。
她越来越发现温轻澜像是变了个人那般,那双眸子也变得死气沉沉,越来越贴合父亲给她取的名字。
温静颜。
但她知道温轻澜是绝对不会舍弃的,她这般的寂然,只是在养精蓄锐,卷土再来而已。
她啊,到底是不如轻澜勇猛……
她还记得温轻澜说过:“利剑出鞘,锋芒毕露之时,就是血刃仇敌,令觊觎者噩梦缠身的那一刻,否则将剑断人亡。”
乐声渐停,温镜月像是被噩梦缠身那般,猛然惊醒。她心绪极乱,大口喘着气儿。
温轻澜看着她这如同溺水的模样,甚是觉得好奇,也带着几分调侃:“难不成我的琵琶又精进了,都能引人入噩梦了?”
“轻澜,我过去……”
“好了,过去之事便已过去了,何苦画地为牢,囚禁自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