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幽静,周遭只是闪着幽幽的烛光。最为夺目的,便是天上那月辉了。
温轻澜轻揉着眉心,忽然将信笺揉搓成团,反反复复,直至信笺揉成极为扎实的小团。
她的心中却是极为烦躁,更有鄙夷,厌恶种种情绪。她想起那信笺所记之事,便恶心不已,简直连连作呕。
温轻澜将纸团给丢弃在茶炉火中,目光冷然,多了几分傲气。
“添茶。”
“是。”蓝月皱着的眉头微松,她便给温轻澜倒茶,目光带着几分担忧。
“你告知许夷,此事,不能让他们成。”
“是,属下领命。”
“你遣人告知她。有我在,不要担心。”温轻澜轻拿起茶盏,小饮了一口,随即笑着,“此事绝对不会成。”
“是,属下知晓了。”蓝月虽是应着这话,可她笑得忧心,心里头也确实是着急,“可您这般很容易玩火自焚的,您该为自己多想想。”
“唯有此,我才能有足够多的力气。这般也算值得,我无甚可惜。”
温轻澜沉默了片刻,才嫣然一笑,拉着蓝月坐下,给她递去帕子,“蓝月啊,你在我面前,哭一哭就罢了,可别被旁人瞧见了。不然啊,你在你属下面前,威望可就没了。”
“小姐,您又在打趣我。”
“真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的。”温轻澜眉眼弯弯,笑得温和,戳了戳她的眉心,“我发觉,你是越来越爱哭了。你啊,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蓝月破涕而笑,掩着面容:“没有……好了,那我便去吩咐许夷去了。”
“嗯。”温轻澜也没拦她,只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叹气,“这蓝月……倒是心越来越软了。”
温轻澜的笑意渐渐僵滞,倒是思索起小月的婚事来了。
无论于公于私,她都不愿见到温盛彦有所长进,盟友一串接着一串。这门婚事,不能成。这也是她能介入的唯一一桩婚事了。
温盛彦为小月选的那人,于他自己而言,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婿。那老爷子愿意给好处,两人关起门来一合计。
温盛彦便也礼尚往来,将小月送给他当继室夫人。
往坏处想,就是借着姻亲之故,光明正大地寻求助力。
往好处看,就会借着女儿受欺负,光明正大为她讨个公道。然后,一举拿下,这种事儿,他做得太多了。
温盛彦向来如此,无论是儿子也好,女儿也罢,都是这般。虽然她很不想承认,可这些年,温盛彦想要她们做的就是以美色为饵,身体为钩。
他们,只是他收获钱财的手段。
这一家没有了,他可以没有半分顾忌地逼你去往别家。无论是有无名分,都是被人肆意踩踏的棋子。
过去的每一次,她都眼睁睁看着温盛彦将她们送去一家又一家。
她想,他是真的很爱钱财。
幸好,她留有后手,才能躲过这一劫。不然,如今的她不会这般悠闲自在,还是会像傀儡戏那般,任人驱使。
温轻澜望着皎洁的月华,一袭月白衣裳迎着风而动,素净中仍然不减容色的艳丽。她给自己倒茶,感受着茶水一点点回甘,倒是有几分怡然自得了。
温轻澜想,她还是很会苦中作乐的。
顾知程洗沐之后,却见温轻澜静静坐在庭院里赏月,热烈却又寂然。
不知不觉间,顾知程都看入神了,抬眼便见她朝着他挥手,示意他过去。
他的步履缓缓向前,眼中也有了笑意。他想,何必去纠结那些,当下才是最好的。
平淡快活的日子持续了几日,温轻澜也没有沉溺在其中,她也无半分松懈,恍若如临大敌那般。
温轻澜将从温盛彦处得来的东西,全盘托出,接着便是一场又一场的杀戮。能示人的,便是官府办的。不能见人的,都是暗阁在做。
他们设下天罗地网,定要令那些贼子死无葬身之地。这些日子,他们几人倒是生出几分默契来了。
温轻澜想着,又将尽数密信扔进炭盆中,尽数销毁。
其实,若无此等机遇,温轻澜也不会知晓这方家竟然犯下了这么多事儿来,更不知晓他们竟然包揽了这么多的钱财。他们也确实是比温盛彦还要贪得无厌,肆意张扬得多。
若温家只是一块小石子,那方家便是竖立在山腰的一块巨石。它稍稍一动,便会将人碾压得气绝身亡。可方家老一辈终究是护主的,一心拥护它的主人,想要在庙堂上搞事儿。
她的书案上堆积着一些信笺,大多都是从安城送来的,是堂姐写给她。
温轻澜静静看着那一沓信笺,陷入几分沉思,或许她也能成为堂姐的依靠……